夜幕降临时我还同白誉在街上野。芍弋一路不同我们搭话也不走一道,只远远在后边跟着。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甚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肚子开始不自觉地叫起来,可我没甚么胃口吃饭。眼见不远处有个卖红果子的小贩我拖着白誉哧溜哧溜地滑过去。
干草上插着的红果子一串串红得诱人。我隐约记得芍弋同我说过这个叫什么葫来着……呃,一下忘了。
不过忘归忘,这个小玩意儿的味道还是很讨我欢喜的。于是我又拽着白誉上前,挑了几串饱满的红果子。看了芍弋一眼,那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着头还是不出声。
我递了一串给他,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彼时我已塞了一串在嘴里,迷迷糊糊地问他:“你不吃?”
他恍然一笑,摇摇头。还是不出声。
我没好气地收回手,恶狠狠扯下一颗果子,张口就咬,酥皮被咬得嘎吱响,甜味满溢。但我仍觉不解气,又扯下一颗边幽怨地嚼边往回走,芍弋这厮也未免太不领情了。
想着他的话却从身后传来,“你果然很喜欢吃这个。”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将我的心搅得更乱,那夜的那个称呼再次撞击着我的心脏。
我到底怎么了?这两天就为了芍弋这厮的几句话而神不守舍!他不过是稍稍待我好点,我却已这样动摇。那往后的日子……
“放手!”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巷子里传出。我囫囵吞了口中的果子,顺着声音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把这“放手”叫得何其潇洒的女子正是白日里对芍弋暗许芳心的青楼女子红吟。
她此时正被一虎背熊腰的大汉双手反压在墙上,表情痛苦,嘴里不住叫着放手。怎奈她越叫放手那厮却压她更紧。
我很奇怪为何他不将她嘴捂着,反而让她不住叫唤。但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路经的行人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忙,各个皆匆匆低头走过。
于是我手攥红果子大义鼎然地上前,质问那汉子:“众目睽睽……”想着又往四周看了遍,这儿除了我同白誉芍弋三人似乎也没别的人,于是改口道,“这位仁兄,你块头这么大欺负一介弱女子难道不觉得羞愧?”
那厮转头,一脸狰狞地看着我,脸上突然堆满笑容:“哟哟,这是哪里来的美仙子?”
好吧我承认自己被他这句话捧得轻飘飘,但下一秒那厮却嘴贱道,“呸,给老子滚远点。”
我尚未给他些教训但一阵风掠过那厮已瘫在地上口吐白沫,而我跟前正正站着一人。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人是芍弋。
他轻飘飘拂袖,伸手将红吟拉起。红吟小脸此时已红得堪比八九月的柿子。她羞答答接了芍弋的手,稳稳起身拍拍裙角。我已嘴快道:“姑娘,你如何惹上了这厮?”
她莫名其妙地看向我,芍弋在一旁介绍:“内人,素真。家丁,白誉。”言简意赅,但却惹了白誉的抗议,“喂喂,我可是……”我怕他说出什么容易让凡人误会的话赶紧将他嘴封住,笑呵呵地拉着他退到一旁。
红吟目光在我身上兜了几个圈,眼神里写满不屑。但她仍娇羞羞地糥道:“你……你已为人夫?”
芍弋脉脉看着我,甚自然地点点头。
她慌忙将手收回,脸往旁一转,“红…红吟不知道公子已为人夫……红吟先……先走一步……”也许芍弋这番介绍对她打击甚大,连话也说得不大清楚。
但我岂能轻易让她溜走?于是我大跨一步上前拦着她去路,笑眯眯道:“姑娘竟连感谢的话都不说就想走么?”
她微一簇眉,转身低头向芍弋胡乱道了几句谢便推开我急忙离去。
芍弋不可置否地看着我,地上的汉子已醒了。他一抹嘴,秃自骂了句,“妈的,又让那丫头溜了……”
我几乎忘了手上还有串东西,顺手想拍那厮一掌却偏偏用竹签将他脸刮破了。
他捂着鼻梁哎哟哎哟地叫唤了几声,我才突然记起手上还有两串没吃完的东西。
芍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情,白誉已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素真你好样的……”
我堪堪受了他的表扬,那大汉却突然仰天长啸,“这不孝女……害死人了……”
我登时傻眼,他说什么?不孝女?难不成那红吟是他女儿?白誉也一脸诧异地看着我,双双望去,那厮正捂着鼻目光散乱地看着空中的明月,感慨之情溢于言表。
待我们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时已是夜半三更。
汉子解释红吟是他很早前捡来的女儿。因孑身已久,且膝下无儿无女,他便怜心将红吟带回家当自己女儿养。
初初时红吟还很乖,但一日,她外出归家后整个人都变了。脸色惨白,额上青筋暴起,双手瘦骨嶙峋,像是挨上什么魔物,魔障了。此后她突然在窑子里干起不正当的事,任他怎么阻止她也不肯离开,且每日偷偷归家不知道藏了甚么而后又偷偷溜走。附近的人都知道他家中的情况没人愿意出来帮忙,而他今日好容易将红吟捉着,却被芍弋这厮放了……真是气煞他也!
我听了暗自在心里爽了一把,芍弋这不是想英雄救美结果适得其反么?
但芍弋却对大汉时不时飘来的幽怨目光熟视无睹,仍自顾自地将品杯中的茶。
白誉已听得迷迷糊糊趴在木桌上几乎要沉沉入睡,我赶紧掐了他一把,他努力睁了眼,转了一圈又沉沉阖上。我也只能叹气作罢。
见我们三都不怎么领他情,那大汉突然悲戚戚地下跪向我们求救。
“红吟,她是我唯一的支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