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礼作罢,如同水满自溢,李东阳身上的文华之气再也压抑不住。
浩荡文气纯白一片,自李东阳天灵之上冒出,仿佛有形之风,霎时间就充溢了整个正堂,旋即渗过春望楼的墙壁,透过春望楼的楼顶。
满堂学子置身在李东阳浩瀚文气笼罩之下,只觉徜徉在温暖的泉水中,又似掉进了夏日的海洋,暖暖舒适同时感受到浩瀚无边。
一股既舒适又浩荡的感觉交织在心头,让人忍不住想要轻吟。
众多学子一时望着挺直腰杆开始突破的李东阳,感受着环绕周身的文华气息,满心都是敬佩,但心中却更惊异已经离开的张恒。
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做千古文章骂人,还能让李阁老待之师礼。
更兼一番叱骂,竟然让李阁老体术开会,修为再做突破。
这人可太猛,也太草了。
我们光知道他叫玉之,是张浩源的同窗,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
一帮学子心念剧动,禽滑厘同样敬佩之余,眼中却闪烁思索光彩。
他怕是除了两位阁老之外,对张恒看的最清楚的人了。
想着之前张恒与李东阳正面对峙时身上隐晦一闪的浩然之气,禽滑厘心尖就狠狠一跳。
他很肯定,一帮学子根本就没人看出张恒那时的异样,两位阁老恐怕只有岑文进看清了。
当时的李东阳怒火攻心怕也是没注意到。
那么,这个玉之,能不能为我公羊派所用呢?
不管如何,有机会我必须得试试。
不,应该没有机会,我创造机会也得试试。
我公羊派既要复起,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英才。
此刻春望楼外,张恒三人不知道楼上变化,张浩源正在满脸苦逼的跟吃了黄连似的。
“玉之大才,但这次你可害苦为兄我了!”
说不敬佩张恒的才气那是不可能的,张浩源虽然一直以来都认为张恒才华惊人,但没曾想居然是今天这么惊人。
但只是有些小小出乎预料,并非不能接受。
张浩源更紧张的是,他玉之兄为他出头,一篇雄文把李东阳喷的狗血淋头,哑口无言,这事迟早会传到他师傅耳中。
到时候他怕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哪怕他师傅跟李东阳有矛盾,但那是理念上的问题,不是人情交往的问题。
他师傅要是知道他把曾经差点成了自家师公的李东阳,差点气出好歹来,还不得拔了他的几层皮啊!
“浩源兄,你这就不识好歹了,我可是为你出头。你现在这样,知道这行为属于什么吗?你这是是放下碗骂娘,念完经打和尚!这可不是谦谦君子所……”
张恒就觉得张浩源过于杞人忧天了,正开口要好好说教说教他,神识一跳,就感身后春望楼上一股文华之气浩荡澎湃而起。
“浩源兄,且看。”
张恒脚步一顿,拉着张浩源回望春望楼。
神识更是第一时间如潮而出,向春望楼上蔓延过去。
不会是李东阳那老儿被我一顿骂,直接幡然醒悟,有如当头棒喝要突破了吧。
如果真是,那可太狗血了!
哥好好的装比打脸,结果变成一段文坛佳话……貌似这样也不错啊!
张恒心中念头闪过。
春望楼上,纯白无瑕的文华之气透过了墙体,刺破了顶盖,在阳光下化作一盏硕大华盖,垂落的流苏扶柳一般摇荡着。
当空骄阳在纯白文气华盖照应下,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变得不那么显眼。
只有华盖在天穹之下,恣意散发着儒门气度,吸引了整个城池的目光注视。
春望楼前,四通八达的街道上,行人纷纷驻足,齐齐仰望华盖,心中震撼莫名。
“这是有大儒破镜,奠定圣人之基础,假以时日有三分概率成就儒门亚圣啊!”
一片沉默之中,有识货的人感慨出声,语气满含向往敬佩之情。
大儒已经是多少儒门读书人可望不可即,砥砺一生也难以达成,只能望而兴叹的天花板。
不想今天如此有幸,居然能亲眼目睹以为大儒破镜,奠定圣人之基。
得见此等盛景,可无憾以。
“谁知道那春望楼上奠定圣人之基的是儒门哪位高人?”
有人面带向往,高声询问。
大儒当前,日后还有圣人之资,怎能不打问清楚。
“我昨天路上听几个外来的学子交谈,他们说是赶来聆听李东阳,岑文进两位当朝阁老教诲!想必这铸就圣人之基的人,必然是两位阁老中的一位吧!”
有消息灵通的人,当即忍不住显摆起来,一副好像知道消息都能与有荣焉的模样。
“想不到居然是李阁老跟岑阁老,两位阁老操持国事,一生秉公劳苦功高,能够突破大儒境界,奠定圣人之基,也算天道酬勤!”
“确实,若是李阁老或者岑阁老,那就理当如此啊!”
“无论突破的是两位阁老中的哪一位,都是值得庆贺的大好事,从此我大唐越是无忧了!”
“诸位,我等一起前去拜会阁老,恭贺一番如何?”
“吾正有此意!”
“两位阁老操劳一生,劳苦功高,现在有这么大的喜事,咱们既然看见了,就不能空手而去,多少备些礼物才对吧!”
“言之有理,不过时间有限,咱们也就不拘泥了,街面上有什么快去买来!”
“走走走,买了贺礼,咱们去春望楼,看看到底是两位阁老哪位有喜啊!”
笼罩春望楼的纯白华盖渐渐淡化,街上驻足的行人开始交头接耳一阵议论。
最后都汇聚成一片拳拳爱心,净街虎一样卷了街面上铺子的东西,蜂拥向春望楼去了。
“退开退开,把路让出来,城主出巡,大胆刁民敢冲撞车架不成!”
史功粗豪的吼声隔着一条街远远入耳,张恒打眼看到了站在车架上喜色焦急的李承晚。
“好了浩源兄,这下你就安心吧。”
回头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张浩源肩头,张恒收回神念,心里忽然多少有些佩服起李东阳这老儿来。
读书人最重脸皮,而且李东阳还是地位崇高的阁老,本来张恒都做好了被他这么一骂,直接得罪死着老儿,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不曾想他居然还能有这种破而后立的际遇,心态是真的好啊。
“嗷——”
蓦然的,神念收回的最后刹那,张恒隐约听到一声满含怨毒愤怒,凄厉不似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