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先生,来信啦,京城来信啦!”韩任高兴地扬着手中的书信对王守仁叫道。他浑身透着喜悦与兴奋之情,丝毫没有了当年一代宗师的风范。
相比之下,王守仁就沉稳多了。
在练剑的王守仁收剑而立,长吐出一口气,放松了全身后,这才开口问道:“是红英的事情,还是曰仁的事情?”
“都有!”韩任笑道。
“怎么说?”
“先说曰仁吧,信就是他亲笔写的!这孩子考中了今科二甲,得赐进士出身……”
“没中状元么?”王守仁只听了半句便喃喃自语道,语气中颇多落寞。
“虽然没中状元,但中了进士也不辱没阳明先生你的名声不是!先生何必对曰仁过多苛责!”韩任劝慰道。
王守仁摇摇头,说道:“我不满不是因为担心曰仁丢我的面子,而是因为这孩子曾许下誓言,考得状元之日就迎娶幼安,可他现在只考中了进士,依着这孩子的心性,他跟幼安的婚事怕是多有波折了!”
“非也!阳明先生,你这次可猜错了!”韩任一挑眉毛,抚须笑道。
“此话怎讲?”
“曰仁没考中状元并非是能力不济,而是由于朝中奸邪妨害!”韩任眉宇间神色一凛,怒道:“曰仁信中说,仇镇抚使在京城这段日子里狠狠的算计了刘瑾一次,仇镇抚使指使锦衣卫千户诸葛令将南方几省官员贿赂焦芳的事情抓了个正着,焦芳百口莫辩,险些被罢了官职,焦芳后来虽然被刘瑾耍了些移花接木、弃卒保帅的手段保住,但名声一落千丈,今科正好是焦芳的主考官,死里逃生的焦芳从其孙焦俊那里得知曰仁是仇镇抚使的义弟,便故意在他审阅的环节给了曰仁较低的分数,但曰仁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学识在其他考官那儿挣来了高度的赞赏,因而得中二甲!只可惜因为焦芳的无耻手段,名次上只排在了二甲第一百一十三位。”
王守仁听了韩任的话,不由得点头道:“曰仁资质超绝,犹胜于我,以他的水平,就算中不了状元、入不了一甲,但在二甲之中起码应是前十!对了,他去我家提亲了吗?”
“没有!”韩任笑着摇头道。
“您刚刚不是说……”
“阳明先生,您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啊!曰仁虽然没去府上提亲,但幼安姑娘和他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而且下月初三就要明媒正娶了!”
“这是怎么回事?”
“阳明先生啊,要说这人哪,各有各的命数!曰仁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遇上了微服出巡的皇上!二人相交莫逆,这婚是皇帝亲口下旨赐婚的!曰仁也成了今科进士中第一个被赐官的,这官职论品级竟然跟今科状元相同,这可真是命数啊!”
“啊?竟有此事?!”亏得王守仁心性淡泊、涵养过人,要不然不定会吃惊到什么程度!
“曰仁的信里还说了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呢!”韩任再也隐忍不住,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什么事?……难道是有关红英姑娘的事?”
“正是跟若儿有关的事情!”韩任望着手中的信件,自言自语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这当爹的就算现在死了也无怨无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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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
“两位王爷,你们慢点!我这儿还带着一个人呢!”孙瑾瑜十分不满的冲在前面策马疾驰的兴王朱祐杬和宁王朱宸濠叫道。
自打李纯钧和玄音魔剑与群鲨搏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发生之后,杭州、南京附近的朝廷水军就天天出海,配合着“地头蛇”白鲸帮的船队搜救这两人。水军之所以会无令调动,皆是因为水军主将想要巴结兴王、宁王二人之缘故。
失踪的两个人,一个是跟兴王一见如故的好友,一个是跟在宁王身边多年的随从,一个是刚刚才因舍己救人成名的江湖新秀,一个是威震江湖十数载的绝世剑客,俱非凡人!这是能让朝廷水军和白鲸帮船队通力合作的根本原因!
宁王自从被墨龙神剑从海里救出来后就一直待在杭州不走了,而兴王朝见皇帝回到封地后听说李纯钧仍然生死不明,便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杭州,以有缘山庄副总庄主残月的身份调动有缘山庄浙江子庄的人搜救李纯钧。结果三四个月过去,仍没有半点动静。
其实早在三个多月前、事故发生的三天后,所有人就都知道,李纯钧和玄音魔剑已经没救了,但没有人放弃搜救。尤其是孙瑾瑜等人,他们心里固执的认为,没有见到李纯钧的尸体残骸就说明李纯钧还有生还的可能,所以他们一直不肯放弃!
五天前,孙瑾瑜收到了徐爱寄来的婚礼请柬,他权衡之下便带着周霏霏和三个新收的“随从”——“青天力士”圆问和尚、“乘风居士”无欲道人、“悲欢脸”东方仁——北上京城!
结果看到了请帖的兴王、宁王也要跟孙瑾瑜同去观礼,兴王上京是为了去参加徐爱的婚礼,而宁王则以“见识婚礼举办地——有缘山庄北京子庄”为由硬要跟去!
孙瑾瑜原本担心他们走了以后,搜救李纯钧的事情就此搁置,可是白鲸帮中却有一个女中豪杰答应他,只要一日不见李纯钧的尸体她就会一直搜寻下去!孙瑾瑜这才放心地踏上了北上的行程。
“不是我们太快,而是你太慢了!”朱祐杬没好气的冲孙瑾瑜翻了个白眼:“早跟你说,让你和霏霏姑娘分乘两骑,你偏要自己带着她,平白拖累了大家,你还好意思责怪我和宸濠!”
朱宸濠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低头偷笑。
说起来这二位王爷都生的是玉树临风,无论是垂首偷笑,还是……翻白眼,都别有一番英姿。
“瑾瑜,前面就要到济南了,要不再给我买匹马吧!”倚在孙瑾瑜怀里的周霏霏小声说道。
“好吧,只好如此了!”孙瑾瑜轻叹一声,又关心的问道:“你不会很辛苦吧?”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摸了一下周霏霏的小腹。
“没关系的。”周霏霏抬头冲孙瑾瑜甜甜地笑了笑后,瞥了一眼路旁,突然惊奇道:“咦?那不是你的朋友、天马镖局的张琦吗?”
“张老兄,你怎么在这儿?”孙瑾瑜拍马赶到张琦的身边后,翻身下马冲他问道。
孙瑾瑜一停下,宁王、兴王以及东方仁等人也都停了下来。
“呀,瑾瑜老弟!你……你怎么在这儿?”张琦张嘴问了跟孙瑾瑜一样的问题。
“你知道我与人结拜的事吧?我结拜四弟徐爱娶亲,我们去京城给他贺喜!”孙瑾瑜解释道。
张琦点点头,苦笑道:“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被令兄仇指挥使害惨的!‘倒刘联盟’失败后,天马镖局这两年在北方的生意本就不太景气了,令兄这次可是狠狠的在我们天马镖局身上踩了一脚啊!”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孙瑾瑜心中生疑,嘴上便直接问了出来。
“你不知道?”
孙瑾瑜摇头道:“不知道!我四弟只是寄来了请柬,同时找人传口信说,让我们赶快到北京当面聊!”
张琦于是叹了口气,将他如何丢失镖银,仇昌如何助他夺回镖银,又如何指使诸葛令“捉贼拿赃”、检举焦芳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抱怨道:“瑾瑜老弟,你说我是该感谢令兄呢,还是该怨恨他!原本我们失了镖银,顶多让客户对我们镖局的能力有点质疑,现在让他这么一搅合,我们镖局连最基本的信誉都保不住了哇!”
“呃……”听完张琦的话,何止是孙瑾瑜、周霏霏二人,就连兴王、宁王等人也不知该如何评论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