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很快就到了。
当大内信长突然从灌木丛中跃起,又遽尔消失在众人面前时,大内绅一便果断的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皓月当空,寒气凝绕。而当天地间传出阵阵杀气之时,嘉兴的冬天似乎冷的格外残酷。
大内信长一马当先的翻越了细川一伙驻扎的破旧客栈的围墙,直奔客栈后院而去。他的身后远远地吊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的帮手大内宗一郎。他明白若不能拖住细川彰那个家伙,再多的人马也只是细川彰的刀下亡魂。
“迅速集合,护卫后院!”大内信长刚钻进后花园,便听到了身后用日语传来的示警声,心里不由得暗赞道:“好快的反应啊!能把一群海贼训练成这番模样,细川吉兆果然厉害!”
“来者何人?!”
大内信长刚赞了一句,后花园内的厢房中便传来了一声厉喝。
大内信长大惊之下,下意识地甩出一个“眯眼丸”,隐遁了起来,却将身后尾随而来的大内宗一郎暴露了出来。
大内信长刚刚隐遁,两个身影便如风一般从黑夜的阴影中窜了出来。打头的一个身材较高,身着武士服,手执忍刀,一副标准的忍者打扮;紧随在后的那人却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矮子。
“来者何人?”那忍者和矮子同时喝问道。只是前者用的日语,后者说的却是汉话。
大内宗一郎看着这对古怪的组合,不禁疑问道:“你可是纪伊流派细川彰?你身边那矮子是谁?!”行动前他见过细川彰的肖像,因此他借着月色将其认了出来,可是那矮子的样貌他却从来没见过。若那矮子是个小喽啰倒也罢了,可大内宗一郎偏偏从他身上嗅到了一股远胜于细川彰的狠戾杀气。
“矮子?你叫我是矮子?”细川彰还没答话,一个冰冷的声音便从他的背后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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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大个?矬子,你叫这名?哈哈哈哈……”
“矬子,滚远点,我这里招的是身体健全的杂役,不收长不大的残废!”
“小孩,我没工夫陪你玩,叫你家大人出来!什么,你十八?哈哈哈哈……”
总有一天,我时大个要让你们为嘲弄我付出代价!
……
“时大个,好名字!小伙子,我看你根骨惊奇,做别的不成,倒是可以学武嘛!你要不要拜我为师?什么,想学刀?没问题!”
我时大个不是一无是处啦,哈哈!这世上总算还有人看得起我!我一定要学出本事来,将来给师傅挣脸!
……
“师弟,你没想七年前我路过两广时收的那个矬子徒弟现在武功比我都高吧!嘿嘿!当时我只是看他好玩,想作弄他一番,诓他来跟我学武,没想到,他娘的这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师傅,原来你也……啊!——
……
“大个,你饶了师傅吧!师傅错了,我掌嘴!掌嘴……求你,放过我吧……”
罢,罢,罢,你是我师傅,我也不杀你,但从此以后不许你对外说是我师傅,你我恩怨两清!从今日起,我时大个将正式踏足江湖,任何嘲弄我、瞧不起我的人,都得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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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砰”的一声响,细川彰身形突然一滞,然后直直的朝一旁滚去,这一幕却让大内宗一郎看傻了眼。
“这是……怎么回事?”大内宗一郎看着从身后突袭、一脚踹翻细川彰的时大个,一时间愣在当场。
时大个没有回答大内宗一郎的话——当然,他也听不懂日语,他所能听懂的日语仅限于几个词,譬如“矮子”。他踹开细川彰并不是因为他想临阵倒戈,只是单纯的不希望有人挡在他面前、妨碍他杀人罢了。
时大个从不是个多话的人,对他而言,刀语即心语!硕大的直刀径直劈向了犹自出神的大内宗一郎,这便是他对大内宗一郎的答复!
“铿!”
大内宗一郎到底是大内义国的护卫长,刀法、反应俱是出众,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刀,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日本刀,将时大个的直刀格挡住。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大个看似“弱小”的躯体内蕴含着大内宗一郎难以理解的“能量”,一道摧山撼岳的巨力从那柄直刀传导到了大内宗一郎手中的日本刀上,直接将大内宗一郎倒着“砸”飞出去。
这种日本武士不能理解的“能量”便是中土武学的真气!而“明月刀魔”时大个的真气更是中土武林一流境界的真气,又岂是大内宗一郎可以硬接的?!
“这矬子的功力只略逊于细川彰,犹胜我一筹!当然,若是真正的生死决杀,细川彰对上他恐怕也死无全尸!细川家这是从哪里请来的大高手?!”借木遁术隐于枯树之上的大内信长一边在心中暗叹着,一边将手里剑暗扣于手,并将其瞄准了时大个。
日本忍术在隐匿逃奔一途的确胜于中国武功,再加上时大个的功力与大内信长相差无几,因而方才大内信长逃匿时,时大个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迹。可是现在,大内信长瞄准了时大个、欲主动攻击他,他身上的杀气便也集中了起来。
时大个是什么人?自出道以来杀人无算的“明月刀魔”!他杀人的数量比“水调歌头”另外十九人杀过的人的总数的一半还多!对于杀气的捕捉和运用,他恐怕已是不逊于“七绝”层次的大宗师了!因而大内信长的杀气一会聚,便被他感知、捕捉到了。
他假作不知,执刀向刚刚爬起来的大内宗一郎走去。刚迈出两步,却突然回身,一招“斩玉蟾”向距自己十步开外的大枯树斩去。
“斩玉蟾”乃是时大个出道后独创的刀法,其最大的妙处便是尽可能的隐藏了招式的杀气、减小招式的破空声,使得敌人难以预判刀气到达的时间和位置。一般而言,等到敌人发现了时大个斩过来的刀气时,已经避无可避、躲无可躲了。
大内信长此时就是这样。
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大内信长当然看到了时大个向他挥刀的姿势,但他却感知不到一丝一毫刀气的存在。当他心中疑虑时大个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时,一道蕴含毁灭味道的刀气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