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公公去凤仪宫宣旨的时候,皇后将将回宫。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起吧,什么事?”正了正衣装,敛去方才的慌乱,皇后恢复了往日庄重,只是看着万公公的眼光有点讳莫如深。
万公公简单的说明来意,皇上要见皇后娘娘,其中缘由他清楚,即便清楚也不会随便乱说,那都是掉脑袋的事情。
皇后看了一眼霓裳,眼神示意她留下,自己便拉着一干奴才浩浩荡荡的去了迎曦殿。万公公瞧着皇上的眼色不好,转身将一干人等全部赶了出来,只余下几个贴身的伺候。
迎曦殿内,皇上静静的坐在御桌之前,手执墨笔一笔一划的轻轻描绘,似乎是稀世珍宝一样真系非常。皇后盈盈欠身:“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来啦,过来,瞧瞧朕画的如何?”淡然一笑,天子的威严尽显无疑。
她有点退缩,但看皇上向她招手,又不能抗旨便迈着小碎步过去了。御桌上一长形的宣纸上绘着一副出征途,万里奔袭的方向是千日峰,军队打得是晋国的将旗,旗帜飘飘好不威风。
“这……”她明白,没人比她更明白那是皇上心中的一块软肋,他亲手下令发兵助凌国灭了武林盟,扫荡那些残余的势力。凌皇易安荣答应事成之后将冷淑妃送给他,可惜他穷其一生都没有等到那个承诺兑现的时候。
“知道当年她为什么不肯到朕身边来吗?”皇上长叹一口气,眼光瞥向身边的皇后,拳头捏紧,双唇紧紧的抿着似乎很隐忍。“朕来告诉你吧,因为有人告诉竹清是朕灭了武林盟的,所以她宁愿死也在不肯见朕一面。”皇上凄然的笑了笑,那股子心头他压抑了很多年,“当年要不是母后以性命相要挟,朕……绝对会废了你。”
皇后双腿一软直直的跌坐在地上,“皇上,臣妾当年也是为了你好啊,她是敌国的妃子,若是皇上纳了她为妃,那岂不是要全天下人知道皇上您出兵除去魔教就为了一个女人嘛?”
“是吗?”他手下的笔又在之上描描画画了好一番,捏起宣纸的两角吹了吹道:“皇后再来看看这一副如何?”
清丽的女子简单的挽着鬓发,头上的凤钗在微风中摇曳,怀中抱着一个婴孩,女子似乎在逗婴孩,脸上满是幸福。
皇后脸上的惊恐越发的放大,她从来不曾想过这一切他都知道。这么些年的相安无事,她以为那些事情只有她和太后娘娘知道的。不……也可能皇上紧紧是诈她,决不能承认。
“如何?”
“皇上的画技越发精进了。”身子颤了颤,皇后咬着下唇答道。
皇上再一次轻笑,略带冷意的将皇后扶起来压着坐在椅子上,“是吗?朕怎么觉得不曾画出流芸的风韵之一二呢?”
“可怜江贵妃福薄。”
“是啊,福薄。好在轩儿出生了,这样的画面朕肖想了十个月,可是你的一贴汤药却让朕永远看不到这样的画面,险些还让轩儿胎死腹中。那一刻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可惜……”他用了‘我’字,不拿皇上的身份来厌恶他,不带政治色彩,只是个人想法。
“皇上,臣妾冤枉。”
“冤枉?那些证据要朕摆在你面前你才肯承认吗?”弯身捏起她的下巴,唇角边的冷笑越发的泛滥了,“朕不想让清儿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母亲,你自己脱去凤袍住到冷宫去吧!”
“臣妾冤枉,皇上你不能这样对待臣妾,太后说过……”
“住口,要不是太后临终前的嘱咐,朕将你大卸八块都不解恨。”皇上大手一挥,一巴掌扇在了皇后的脸上,“朕本来还想着这后宫没有你的对手了,你估计就可以收敛一点了,没想到你就是个毒妇,不害人就不舒服。为什么假传圣旨让禁军去围捕太子妃?”
皇后愣了愣,脸上的惊慌神色一扫而空,一把拂去皇上指着她的手指:“皇上,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她啊?臣妾就在想您忍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很臣妾算旧账呢?原来还是为了冷竹清那个贱人,她都已经死了,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来勾引你勾引我儿子。所以,她该死……她该死!”
“疯女人……”
“是,臣妾是疯了,但也是被皇上你逼疯了。”皇后抓狂似的脱去凤袍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知道它皱皱巴巴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为止,“我是喜欢这后位,可是你却在考虑了冷竹清,江流芸之后才想到我……不,或许你不曾想到我,而是太后想到了我,我才会坐上这后位,多么卑微的后位,别人不要的才会是我的,凭什么?”
“来人,押下去。”皇上皱了皱眉,胸口一痛喉口溢出一丝腥甜。万公公急急忙忙让人把皇后带去冷宫,然后急召太医过来问诊。
另一面,冷梅清急急忙忙赶回四合院的时候满室的人走在灯火通明的偏厅内坐立不安,不带面具的司马轩更是恨不得来来回回的走着,一刻不停。她心下一紧,急急忙忙冲上去问道:“灵儿呢?”
“二姐,你先冷静一下。”冷寒清皱着眉头安抚了二姐,现在不是急切的时候,不管他们怎么急,有没有救还要看金无用和曹雯墨怎么说。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三天两夜,司马轩就这么一眼未合。展恒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傍晚了,他逃脱之后便潜伏在去贺州的官道旁,只等着主子和他会和。没想到没有等到司马轩却等到了八百里加急的信函,他索性就劫了下来。
“参见王爷,这是皇上八百里加急的信函。”司马轩揉了揉额头,终是肯坐下来好好喝口水了。
“写了什么?”冷寒清昂首跨进后院,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有好精神的,尤其以司马轩和冷寒清为甚,两人的眼睛底下皆是厚厚的乌青,好似被人打了一拳一样。
“父皇让我赶紧调齐兵马临阵以待,若是岳家有何异动便带兵勤王。”
“否则?”
“否则就继续留守呗!”他从来不曾正眼看过他这个儿子吧,不然怎么会这样做,等同流放。
“你倒是乐观。”
司马轩笑笑,忽然想起了当年在醉生梦死第一次遇见眼前这个男子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灵儿空中的舅舅。“乐不乐观日子还是要过,小命还是要保的,我还要保护灵儿,自然不能死。”
“既然知道要保护灵儿,当初又怎么会忍心欺骗她,让她以为战死沙场,知不知道她随时可能殉情?”说道这里,冷寒清方才略带浅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眼里充满了恨意,杀气十足的瞪着他。
“我飞鸽传书了,可惜鸽子是易璇熙送的,所以消息传给了她,而她却没有按着我纸条上的要求将我活着的消息告诉灵儿。”这一直都是司马轩耿耿于怀的事情,“我要把灵儿从冷宫里带出来就不能一辈子只是凌国皇宫里一个小小的禁军副统领。”
“所以,你不惜接受了晋帝的要求回宫?”冷寒清得到消息的时候有片刻的不信,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父子,相认只为了交易,这难道就是皇室吗?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灵儿决不能留在那个冷宫。
司马轩点点头,这是他一直埋在心中的痛。父皇当年派人来找他回去,他拒绝了。可是后来再次来找他的时候他同意了,也知道来人的目的,但是他还是同意了,因为他要带走灵儿。
“你先回贺州吧,灵儿的事情交给我。”冷寒清最后瞥了他一眼,这就是灵儿选的男人,眼光似乎比姐姐们好得多。当他得知易安荣喜欢二姐而二姐喜欢晋帝的时候他有些混乱,其实一切根本不关大姐和晋帝的事情,然而大姐却为了顾及二姐而去替嫁。若是没有当年这一场风波,爹或不会还活得好好的。他有时候忍不住会去想,可惜一切不会重来。
“我……”
“王爷。”展恒急忙阻止他的步伐:“您不回去的话,姜大人一个人撑不住的。”
姜崇文?
司马轩的脑海里闪现出他的满脸笑意,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哥,一生待他极好的大哥。可是灵儿怎么办?
冷寒清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好心提醒道:“你安心回去吧,若想要给灵儿幸福就必须要活下去而且要活成人上人。”
次日清晨,冷寒清特意让季文峰和周浮生两人随着司马轩回去,四人四马不分昼夜的狂奔而去。夜以继夜终于在五日后的午后赶到了贺州王府,马儿到达的时候就已经口吐白沫的昏死过去了。
姜崇文端坐在正殿的侧首位上,早已经摆好的差点就等着这几人的到来。“哥,我回来了!”司马轩急急忙忙的喝了一口茶,可是渴得要命。
“瞧你急的。”姜崇文拉下茶杯,随即示意管家关上门窗,派亲信守在门外。季文峰等人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就加入了讨论,看着姜崇文铺开的行军布阵图,一头雾水。“这是?”
“这是王爷私下训练的私军,是一群暂时见不得光的军队。我想将这支军队交给你们两个人去训练。”
“避开朝廷的耳目?”
“还是季兄了解我……”姜崇文浅浅一笑,随即将自己的部署和目的都尽数到处,一字一句都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夜半时分,季文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礼,感慨的揉了揉脖子,最近实在累得慌。周浮生从窗子跃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问道:“那个叫姜崇文的如何能那般神乎?”
“你傻啊,主子之前肯定早已经飞鸽传书给他了。”季文峰跟在冷寒清身边的时间比较久,在凌国的一些瓜葛知道的也比较清楚。
“原来如此,不过早听闻他是凌国上届文状元,果然智慧非凡,你看他那……”一边激动的描述,一边脸上还露出一副崇拜的模样。
“得了吧,回去睡吧,明天我们还要分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