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髻略显歪斜,白净的脸上泪痕明显,双眸含光,泪眼朦胧,恰是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臣妾……”
“阿英?”司马清从未想过会在这里看见她,不是该和后宫中四散逃窜的嫔妃们一样吗,“你怎么会过来?”
“呵呵……”她凄然的笑笑,果然不该来吗?皇上的怀里抱着她,那个他做梦都在呢喃的女子,“皇上如愿了吗?”
司马清一愣,眉头瞬间锁紧了。心中说不出的烦闷,见罗英的眼神聚焦在灵儿身上时不是愤怒却又一种愧疚的心情浮上心头。酸涩难耐,好似他做错什么事情了一般。但这样的情绪瞬间散去,他推了推易璇灵,眼神瞥向对面,“她与这件事无关,你没要抓她。”
“是吗?”他不说还好,如此一提,他怎么会傻到看不出来呢?“我们做个交换,你把灵儿放了,我就饶了她。”
“休想。”他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但下一刻对上罗英眼眸中挂下来的泪珠子,心头一痛。
“皇上,原来如此。”她的爱当真可笑吗?“皇上,臣妾绝不做您的累赘,就此拜别。”
她心气一向很高,爱了便是爱了,如果对方不爱她,那么她宁愿默默的喜欢也不远挑明这其中的一层膜。然而皇上却率先跨出这道门槛,让她心生希望。她爱他,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但他似乎不稀罕。罗英这样想着,心头的悲凉更胜。如此耻辱,如何能忍受的了。
司马轩瞬间觉得身边的人不对劲,急忙扼住她的下巴,逼得她樱唇微张,里面鲜血一片,“你竟然咬舌自尽?”
司马清身子一颤,手下意识的松懈了。灵儿抓准了时机,一掌劈开他的手腕,身子脱出他的禁锢。司马清立刻反应过来,刀身横扫,划过灵儿的肩膀,皮肉外翻,整个侧身都被鲜血染红。
几人俱是一惊,司马轩将罗英推给徐嘉,飞身上前接住灵儿,旋身飞踢。司马清刀身挡在身前,被这卯足力量的一脚踹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眉头一紧道:“灵儿……”
“你不配叫她的名字。”司马轩急急忙忙的抱起灵儿,心都揪在了一起,“徐嘉,把她已并带下去治伤。”
“是,那司马清怎么办?”
“抓住他,生死不计。”
“朕不会让你得逞的。”司马清提刀砍杀身边围过来的死士,飞身旋转,踢开了几个黑衣人,随即运气使者轻功拦住司马轩的路,刀闪着寒光砍了过去,令人闪躲不及。
灵儿心下一惊,秀眉瞬间拧在了一起,明眸中闪现出一丝恨意,一掌推开司马轩。身子在半空中翻转,将将着地,还没站稳便觉得一股子凉意直插胸口,她的掌风劈向司马清的面门,可惜晚了一步。她有些呼吸不上来,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口处,一呼一吸之间满嘴的腥甜。
“你……你敢动他……动他试试。”清冷的眸子中满是怒意,四周的禁卫军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她眼看着这些人和死士周旋在一起。她只觉得眼前越发的模糊,手却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握住刀身。有什么东西正从手心流走,黏糊糊的,暖暖的。
“灵儿……”
谁在叫她,已经没有力气转身了。眼前是司马清诧异的脸,灵儿想笑,他这算是什么表情?“紫竹钗……”
司马清的身子被利刃穿过,他的刀刺入灵儿胸前的那一刻起,人就已经愣了。怎么会这样?可当司马轩手持利刃贯穿自己的时候,他突然觉得释然,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冷笑,对着司马轩露出一抹近乎耻笑的神情,“你得了江山又如何,和我一样,永远失去了她。”
回首新帝登基的两年光景,司马澈感慨良多。功成身退恰是他此时的写照,虽然不知道姬灵风后的结局如何,但他还是看在昔日相识的情分上明里暗里的求了个情,顺道也让流月将林颐和孩子送回洛阳。
临行的那日清晨,姜崇文亲自来送,一声浅灰色长袍,腰带束身,硬挺非凡。司马澈觉得,他当是将来丞相的不二人选,虽然也曾羡慕司马轩身边有这么个忠心耿耿的兄弟,但每次想起自己现在安逸的生活,他便什么野心也没有了,当皇帝真累,还得每日里想着怎么制得住下面的人。
本来答应帮忙,也不过是想为姐姐一家的冤屈和母妃多年来所受之苦悉数讨回来。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至少洛阳是定下来了。
司马轩里应外合攻入皇宫的时候岳雯姗在佛堂前悬梁自尽了。据贴身宫女霓裳招供,她这是为了避免受辱。皇后在逃,后宫中里里外外翻了个便也没有翻到岳兰依的身影,有人说她换上一身宫女服趁着混乱逃出宫去了。可苦了年仅四岁的小太子,什么都不懂的就这么被拎姜崇文的面前。
“大人,这孩子该怎么处置,杀还是留?”徐嘉面露难色,估计交到王爷手上就是凶多吉少了,所以他选择交到了姜大人的手上。
“把他带到罗英面前,一并看管起来。”姜崇文如今没有空闲去管这些了,皇宫大乱,一切百废待兴。带过来的死士却又只懂得打仗杀人,自然不会收拾善后,“把姬灵风叫过来。”
“是。”徐嘉领命之后将孩子带了出去。虽然怕他苦恼而点了他的哑穴,可现在看大人的态度似乎是放过他了。他心中隐隐不安,毕竟是司马清的孩子,留下终究是个祸害吧。
姬灵风没有被关押起来,心中除了疑惑还有一丝莫名的情绪。于皇上而言,他是叛臣,即便是被迫的;于王爷而言他算是不甘愿的降将,想来也不会得到重用了。就是不知道姜崇文找他做什么?
“姬统领请坐,之前得罪了,王爷攻入皇宫实属无奈且冒险之举。此次请你来是想要拿回你手上的洛阳守军兵符。”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吗?姬灵风面色如常,内心却翻腾不已。“我……”
“你忠心耿耿的皇上已死,朝政已经瘫痪数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消息被罗家和岳家人知道了,他们随时可能连成一气的攻回洛阳。王爷虽然政变逼宫,但终究没有让百姓饱尝流离失所的战乱之苦,难道你想让洛阳城生灵涂炭?”
字字为百姓,句句为社稷。姬灵风不得不承认姜崇文此人心思缜密,工于心计。他沉默的,良久叹了口气道:“罪臣希望交出兵符之后能够卸甲归田。”
姜崇文看了他一眼,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考虑到。忠仆不侍二主,这一点他很赞赏。但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他又怎么会轻易放他走呢?“统领不必如此着急,待天下大定,再禀明新帝,到时候必然会论功行赏。”
八月初,岳家与罗家连成一线,兵力大增的情况下险些让端王招架不住。镇国公世子,全力辅助,姜崇文也下令萧博带领私军前后夹击。
九月末,大大小小的冲突不下数十次,端王的军队胜多败少,但依旧损兵折将。罗家似乎宁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愿意放弃,姜崇文当下提笔休书一封送交岳铭安,养了几个月的伤,虽不说完全大好,却也好的差不多了。他相信,眼下正是用到这枚棋子的时候了。
雍和宫内一片黯淡,罗英的舌头伤了,好在相救及时,没有性命之忧。身边的宫女依旧奉命对她恭恭敬敬,但实为监视。她不明白,自己一不会武功而不会权谋,姜崇文留着她干什么。
后宫消息闭塞,再见到姜崇文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了。这时她才明白自己的用途,嘴角泛出冷冷的一笑:“你当我对罗家还有牵制作用吗?他们野心不小,皇上驾崩之前没有人说赶回来勤王,如今朝代更替,皇上横死于你们的刀下,他们却一个个嚷着为他报仇,真是讽刺!”
“你倒是不偏帮母家,但不管他们意图为何,会不会被你牵制,我还是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对上姜崇文深邃的眸子,罗英只觉得心虚,仿佛要被那双眸子看穿一般。她急急的转过脸去,“有话……直说吧。”她如今还有的选择吗?
“我需要你写一封信,把这张纸上的信息透露给罗鸣。”他把纸递了过去,上面是布兵图还有屯兵地点。
罗英大惊,虽然她不是很懂这些,可闲暇之时看看兵书也是她的习惯。“你……这是假的吧?你打算怎么送过去?”
“这个你不需要管,事成之后我可以放你离开。”
罗英的眼神瞥向窗外,那个懵懂无知还嘻嘻哈哈的孩子,她沉默了片刻,“我要带他走。”他是司马清的孩子,她已经弄丢了佩儿,决不能再丢下他,“我会给他改名换姓,从此不合司马家车上任何关系。”
“好……这件事我应下了。”
十月中旬,罗家和岳家的联盟军处处中伏,一败涂地,迁延了近半年的战场终于熄火了。岳铭安归顺新朝,罗鸣因为死忠先帝而终身囚禁。这是姜崇文给罗英最后的面子,送她出宫的那一刻才告诉她,见她脸上浮现的一抹释然,他也松了一口气,杀孽不宜造太多啊。
十一月初,新帝登基,百废待新。姜崇文官拜丞相,展恒领光禄候之位,徐嘉官拜大将军。萧博荣登禁军统领之职,一时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