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皇上冷眼一撇,万公公立马闭上了嘴巴,片刻之后宋太医才颤巍巍的开口:“皇上的身子虚耗得厉害,在这么下去将会药石无灵。”
皇上呵呵笑了两声,似是早就料到一般,“该怎么说你该知道的吧?”
“微臣明白。”宋太医一向是个明白人,皇上的病情不能透露过任何人,所以从药方子到煎药他都是一个人负责,从不假手于人。
齐王和太子分列群臣首位,早朝在皇上的姗姗来迟之后才开始。司马轩微微低首,脑海里转的无非就是这几件事。
“闽州岁贡拖欠半年,此番又上了折子请求免税一年,你们说该怎么办?”座上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一殿的平静,司马轩面无表情的迎上了目光,即便低着头,他也知道皇上在看着他。
他扯着嘴角冷笑了笑:“儿臣以为应派遣大理寺的人去缉拿闽州知府。”
话音刚落,太子移步出列:“儿臣以为不妥,应先派按察使去调查拖欠原因。”
皇上讳莫如深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了片刻,眼光继续停在司马轩的身上。对方叹了口气,继续道:“儿臣以为不需要再查了,闽州拖欠岁贡的事情若是天灾人祸,知府必定会上折子,如今什么消息也没有就直接请求减免一年,实在可疑。”
“正因为可疑,才需要去查。”太子一步不让。
“若是真有原因,他却不知道上报,这样欺上瞒下之人,朝廷不需要。”
皇上唇角勾了勾,微眯着眼睛:“一切按齐王说的去办。”顿了顿又道:“今年出巡避暑提前,太子、十二皇子伴驾随行,齐王暂理朝政。朝中诸事除非紧急,皆交由齐王;否则八百里加急。”
满朝文武皆是差异非常,两个当事人也都皱着眉头离开。太子一力去凤仪宫请安,后宫的消息并不闭塞,尤其是皇后的消息。是以岳雯姗早就在殿内焦急的等待了,看到太子依旧不疾不徐的进来请安,他的心就平静不了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请安?”
“看来母后知道了啊!”司马清任由皇后将他扯了起来,自顾自的坐上了一旁的楠木交椅。焚香的鼎依旧升腾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没有到真正的夏天,这宫殿里似乎已经酷热难耐了,“父皇的意思如今没人能左右了,他属意齐王儿臣也没有办法?”
“什么叫没有办法?”看见自己儿子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靠坐在椅子上,她心中的愤慨又一次冲上心头:“你以前的自信呢?我岳家手上的兵符可不是吃素的。”
司马清冷笑,到底是皇后说出的话,那般符合她的性子,自己的这个母亲,别的他不敢说,对权力的痴迷可是无人能敌,“原来母后还知道还需要我这个棋子啊?”
“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话我就不说了,母后心里明白。”他下令岳家军围剿武林盟的人,皇后却暗中指使他们大肆张扬,“你就那么想要逼她出来?”她的意图那般明显,是以禁卫军都开始注意了,司马清本就心有七窍,又如何不明了呢。
“这不是你要的吗?”皇后怒目而视,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儿子也会栽在情之一字上,对象还是她最恨之人的女儿。
“是,不过与母后的目的怕是差了不止几万里了。母后什么时候停止背后的小动作,儿臣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计划。”
“好,本宫以后不会插手,你最好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别到最后自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有劳母后挂念了。”
司马清离开皇宫的时候已近午时,罗鸣守在宫门口,一副焦灼难耐的神情:“启禀殿下,岳家军遭人突袭,伤亡惨重。”
“谁干的?”
“不知道。”一切还在调查之中,那拨人似乎甚是神秘,武功路数都很诡异。
“离开召回姬灵风。”
“是。”
青嫩的柳芽已经完全换上翠色的装束,炽烈的阳光打在屋檐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芒。司马轩立在垂柳之下,旁边摆着一张睡塌,上面已经被雨水沾湿后再被烈日晒干,此刻已经铺满了飘落的柳叶。
他的手轻轻滑过睡塌的边缘,似是在描摹它的形状一般。
展恒急匆匆赶来,手里的纸条子递了过去:“冷盟主传来的。”
打开纸条看了看,随即撕成碎屑,“小事一桩,他竟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飞鸽传书来道谢,不过却也符合他的性子。”转身背过睡塌,他一脸严肃,“有她的消息了吗?”
“冷盟主只说姑娘没有回凌霄宫,或许姑娘诚心躲起来,所以连凌霄宫的人都不知道。”
他低眉颔首思索了片刻,“是吗?至少她是安全的。”冷寒清只字不提灵儿的安全,若非有完全的把握,谁都不回这样淡定。以他对灵儿的宠爱程度,怕是早就闹腾起来了。是以司马轩只是笑了笑,不管她身在何处,至少她很安全。
六月中旬骄阳渐有似火之势,灵儿望着眼前满目的血迹心蚀骨般的疼痛。只是半个月的时间,武林盟损失惨重,即便冷寒清极力瞒着她,也有人千方百计的将消息扩散出去。她孤身出来,早已经可舅舅断了联系,有些事情她必须查探清楚,不然心永远会不安的。
避暑山庄对她而言并不陌生,灵儿在四周徘徊了一段时间,奈何守卫森严便只好暗中观察。是夜,因是月末,月牙儿的光芒根本就挡不住乌云的飘移,偌大的避暑山庄除了闪动的火把和灯笼,似乎看不到多少光亮。
灵儿蒙着面守在一处比较低矮的围墙旁,身子一跃便上了一个歪脖子的老树。正准备潜入的时候却被耳畔一道清风止住了步子,眼前一晃,一道身影闪过。
梅姨?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那人的身形和梅姨如此相似,可是梅姨不是应该在凌霄宫吗?她疑惑,不能出声叫住她就只好悄悄跟了上去。
避暑山庄内宫殿鳞次栉比,参差坐落,若不是之前来过一次,她觉得不会认得梅姨所去的方向。她竟是来找皇上的!
用计调走了守卫,冷梅清轻巧的闯入了皇上的宫殿,灵儿轻盈的落在房顶上,揭开一片小碎瓦,眯着眼睛往里看,声音却听得不是很清楚。
冷梅清甫一闯入便拔出腰间的软剑,剑尖直指皇上的心口。对方眼梢微抬,瞥了她一眼道:“怎么?还不记住教训?”要不是之前他手下留情,她又怎么有命活到现在?如今竟然还不知道好歹:“若不是念在往日情分,朕绝不会饶了你。三番两次闯入朕的寝殿,每一次可都是死罪。”
“死罪?”冷梅清凄然冷笑,“为了你我犯下的何止是死罪?要不是我你能能清楚知道武林盟的巢穴吗?”晋军实力雄厚是不错,找不到却也是什么都做不到。当初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幸福,满心满意的为了他,结果只是被利用,成了害武林盟覆灭的帮凶。“我苟活至今一是为了恕罪,而是为了报仇。我不想杀你,可你却欺人太甚。武林盟的人在你的眼里蝼蚁不如,你的满手鲜血都是我的姑息所致,今日……”
“朕不记得你除了蠢还有自寻死路的嗜好?”皇上放下手中的手,随意拿起手上的杯盏,眼睛瞄了瞄才道:“朕本来打算放你一条生路,你却送上门来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整个武林盟包括凌霄宫在内,他只愿意留住一个人的命,其他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交出早该在十五年前陨落的命罢了。
“你……拿命来吧。”冷梅清双眉紧锁,双眼迷迷蒙着雾气,拿凄酸苦楚的泪水夹杂着悔恨、夹杂着爱恋以及执着。软剑被内力催动,寒光一闪刺向那身着龙纹便服的男子。
灵儿趴在屋檐上,只看得到两人的动作,具体说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只是一盏茶的功夫,她竟看见梅姨出剑刺向对方,据她所知那个男人是梅姨深爱过的,如今这般,由不得她不惊诧。
屋内的男人五指一松,茶盏瞬间下落。冷梅清剑气横扫,杯子在半空中断成两半,茶水四溅。
男人趁机测过身子,险险错开长剑,转身飞踢,一张凳子飞向她。
眼见着杯盏落地,灵儿心中升腾出不好的预感,急忙下了房顶从开着的窗户潜了进去,想要将冷梅清带走。
几乎是同时闯入,避暑山庄的禁卫一波一波的涌来。
“你早就计划好了?”冷梅清剑锋一转,直接劈向身后偷袭的禁卫军,眉头紧皱,站着鲜血的苍白面色此刻犹如地狱的修罗。
皇上冷哼一声,“朕说过,朕本打算放你一条生路的。你若不来,便不会如此。”他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却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防止篡位的一种法子,谁知到她竟然来送死。
眼见着冷梅清腹背受敌,灵儿无奈之下拔下头上的簪子,趁人不被射向一个即将得手的禁卫军。众人一愣,注意力瞬间转移。灵儿趁其不备闪身移步到皇上的身后,眼疾手快的拿簪子刺向皇上。
男人意识到身后的危险立刻转身出掌,奈何人老体衰,速度终究快不过灵儿,右手被她拧在背后,左侧咽喉处已经被一抹冰冷抵住:“住手。”
混乱的场面瞬间被控制住了,冷梅清诧异的愣在原地,“灵儿?你……你怎么在这里?”她都听到了吗?这让她怎么面对呢?冷梅清本打算杀了司马哲之后便引颈自尽,也算洗去这一身的罪孽,可眼下似乎与原计划偏离了。
灵儿并未理会她,只是瞪着失望的眼睛瞧着皇上的后脑勺:“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
皇上愣了愣,片刻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丫头,永远不要相信帝王的话。”当一个皇帝,首先要学会骗人,这一点他做的似乎不是太成功,不然他想不到任何理由让易璇灵打晕了那几个小太监独自离开,如今又出现在他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