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艳阳高照。
最近几天都接连下雨,直到今天才撞上个难得的好天气,黄桃和屋里的人打完招呼以后就出发要去商场采购东西。
“带一把遮阳伞吧。”
熊小白把准备好的伞递过去,身上的围裙还没有卸下来,准备向她要个分别吻。
“达咩。”
她一脸惊恐地拒绝,捂住了对方凑上来的嘴,头向后缩到双下巴爆出来,干脆直接打开身后的门逃跑,连伞都没有接。
门后面隐隐还传来叹气声。
黄桃一溜烟跑到楼下,为自己又逃过一劫而感到庆幸。虽然两个人已经待了有半个月之久,但对方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往正道上走呢。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天黄桃正从一场和帅哥的美梦中苏醒,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她面对这种情况已经有了良好的处理能力,在睁开眼之前都面色如常。
直到她转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你你你!”
黄桃把这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异性一脚踹下床,又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都好好的穿在自己身上。
还好还好,不是酒后乱性。
……不对,她昨天也没有喝酒啊。
“我我我?”
地上的人接了她的话,卷着一起被踹下床的被子,没有丝毫愧疚地向这个房间的主人表示了自己的疑惑。
可能听起来还有点阴阳怪气,惹得人家火气直往脑门上冒。
“我什么我啊!你谁啊?”
黄桃立刻到床的另一边和地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保持距离,脑袋里已经有了妙龄少女被某不知名男子入室谋杀的一千种标题,面上还是气势汹汹。
输人不输阵。
“我算是……你的丈夫?”
男人眨巴一下自己的眼睛,用不符合稳重外形的方式卖了个萌,略作腼腆地微笑一下,向床上的人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丈……丈……什么鬼?
黄桃看见地上的人忙活忙活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又找个板凳坐下,和她两两对视,毫不怯场,为此空气都甚至凝固了一瞬间。
也许在制造一眼万年的氛围吧。
两人看了一会儿,对方的这个态度认真到黄桃怀疑起了自己,自觉检索起母单二十余年的人生,终于确定对面那个是一个妥妥的精神病。
她暗恋的人里没有那么帅的。
黄桃偷偷地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过来,生怕病人发现了以后有什么过激举动,一边跟他聊天吸引注意力,一边按着开机键。
“你说你是我丈夫,那你是什么时候和我结婚的?”
“在你十八岁以后?”
男人看着她的手偷偷摸摸在身后动弹,脸上表情是掩盖不住的焦躁不安,还试图在他面前假装无事发生。
虽然不知道女朋友在干什么,但这演技真的很拙劣。
此时此刻,黄桃内心——
这手机怎么开不了机啊。
她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屏幕还是黑的,看到充电器才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忘记充电了,雪上加霜,弄得她都快保持不了微笑。
“你刚刚说几岁?”
她尽量正常地下床,把手机藏在对方看不见的角落充电,试着让话题继续下去,而后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点子。
为什么不直接找个理由逃跑呢?
“十八岁。”
男人回答完以后看她坐下去又站起来,两只脚一前一后往门的方向挪去,脸上仍旧是僵硬的微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要出去”的气息。
他盯了一会儿,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裹着被子走到黄桃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高出她一个头不止的身材展现出巨大的压迫感。
“你要做什么?!”
黄桃看这个陌生男人把手伸向门的把手,脑内一瞬间闪过众多回忆,顾不上什么打草惊蛇,说话的音量提高了起码八个度。
“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男人为她把门打开,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一手拿着她的小被子,一手推开门,甚至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诶?
病……病得不轻?
“对,你太懂我了,不愧是我丈夫。”
黄桃的反应那是相当的快,在听到对方的猜测后不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过分地当着人家面从衣柜里捞了两件能穿出门的衣服。
早知道是这么一个脑回路,谁还费这个工夫,溜之大吉。
男人裹着被子,在看到对方挥挥手,并向他说完什么“去去就回”之后格外轻松地出了房门,他也不明所以地开心起来。
这边,黄桃刚悠哉悠哉走了两步,准备到卫生间把衣服换了,再去下面报个警,让附近的医院认领一下……反正就是先把这事儿处理完了再说。
就这么想着想着,感觉身后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跟着她,一回头,那个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像极了一个怕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不过平常的小媳妇儿有衣服穿就是了……
这是……改变主意了?
黄桃把他脸上的表情拆开又合上,没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她转身走了两步,对方果然跟了上来,和她对视时一脸无辜。
她把友善的笑容最大化,虽然对方在精神方面可能有点问题,但只要他还没有表露出攻击性,她就坚决不先挑起矛盾。
毕竟,也打不过。
“怎么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先秉持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用和善的语气将话题引领到一个好的方面。
“陪你。”
男人看见她脸上僵硬的表情扩大又扩大,脸色像打翻了调色盘一样丰富,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黄桃其实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简单思索以后,还是决定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回答她的问题,回答的时候甚至还露出了八颗牙齿,生怕黄桃觉得他是别有用心。
但这个回答听起来真的很不对劲。
这边一成功接收信号,在脑神经里走了几个来回,才知道这个陌生男人是想陪她上厕所,笑脸面具当场碎裂,用胶水都粘不好的那种。
这只,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啊!
“你不是害怕一个人去洗手间吗?”
嗯?
男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是看对方的表情,直觉黄桃下一秒就会拔腿而逃,才出言确定她的喜恶,两只眼睛一眨一眨,等待回答。
结果等来的反而是对面的一句疑问。
“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知道的人也不多啊。
她冷静下来,在心里算了算,除了双亲,大概还有几个大学时的室友,几个玩在一起的同事,几个……那还挺多的哈,不管了,反正没几个异性知道。
莫非……?
黄桃想到了经典悬疑片的桥段:女主角有一天发现自己被人跟踪,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查找出真凶,最后我发现早在很久之前自己就在他的监视之下……
所以……
“你是个变态!”
“你告诉我的!”
两人异口同声,男人像是被她的话伤了心,上前两步,更靠近她一点,用委屈的眼神盯着她,活生生把人从理直气壮盯到心虚。
然后他才开口。
“你一开始就怀疑我对不对?”
黄桃避开他感染力十足的眼神,她都还没有计较他撒谎骗人呢,现在竟然还敢反客为主,可恶的是,她居然因为他的眼神而有点不安。
不行!她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收拾好心态,她刚打算虚张声势一番,蓦地就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钻进鼻腔,沁入她的大脑,唤醒那久远而隐秘的记忆。
好熟悉的香气。
就像是在……梦里?
黄桃看向香气的来源,他把委屈的眼神收起来,一只手拉着她的手指头,带着一点期待地回看,企图从她这里得到认同。
她不可思议地仔细端详了下男人的脸,视线从鼻梁的高度流转到下颌角的弧度,最终,这张她一开始没注意到的脸竟然和梦中模糊的轮廓重叠了。
还在做梦吗?
黄桃把眼睛闭上又睁开,对方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手上传来另一个人的体温,足以证明这不是幽灵之类的奇怪东西。
“你是……”
她的嘴里都快措出一本辞海,还是不敢承认这个可能的结果,头向着两边机械性地摇了摇,欲哭无泪的神情不加任何装饰。
男人以为她还是认不出他,凑到她的耳边讲了句话,惹得黄桃从脸上红到脖颈,泪花从眼眶里溢出来。
如果她有罪……
他高兴地等着她新的回答,一离远了就看到她的眼泪,慌慌张张地抬手要为她擦拭,被黄桃握住了手腕,对方自己擦干净了。
“我给你去买衣服吧。”
黄桃看看男人身上裹着的被子,既然对方是因为她而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她就先收留着吧。
“你穿多大码的?”
“最大码,谢谢!”
她听懂以后,震惊表情又现江湖,颤抖的声音令听者为之动容,再次开口向对方明示。
“你到这里没穿裤头吗?”
男人对这个信息接受良好,没有任何理解上的偏差,他一开口就简单明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表达能力堪称一绝,他是这样说的。
“我们不是经常不穿裤头吗?”
耳朵要长针眼了。
黄桃从那时起,就立志要让他做一名新时代青年。
过去半个月以后,仍旧毫无进展。
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