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柳东升提了两瓶白酒,去了铁横家,下属拜访长官,也属正常,再说柳东升来走动一下关系也是情理之中,不用防备有人暗查。
对于柳东升的来访,铁横也没感到意外,铁横一家三口,有一个十岁大的儿子叫铁正阳,铁横的夫人叫吴翠霞,也是组织中的一员,但只是掩护铁横,组织中的一切事务她是不能参与的,这也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保证铁横的安全。
吴翠霞陪着儿子在里屋学习,柳东升跟铁横两人喝着酒。
“刚才‘老六’传来消息,那四名共产国际的同志,是来南京与国府二号人物商谈一件大事,并且还带了苏联那边的重要文件,你明天还是以查案的名义,暗中掩护他们一下,但不要表明身份,我怀疑共产国际内部有潜伏的特务。”铁横小声的说道。
“那天晚上被捕的是什么人?”柳东升静静的坐着。
“已经证实了,那两人就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同志,被捕的两名同志没有招供,审讯科的人知道这两人的重要,所以并没有上重刑,但想营救他们很难。”铁横边说着话,一边喝着酒。
“还有,就是帮共产国际那两名同志找个人。”
“什么人?”
“据那两名同志说,几年前共产国际往南京派遣了一名情报员,他们这次来南京本来是由她安排的,但当他们四人到南京后,却与她失去了联系,没有接上头,所以他们才通过上级联系到我们,要求帮助,还没等我们去接上头,就发生了意外,被力行社行动队的人埋伏抓捕了他们两名同志,我怀疑他们的那名情报员也出了意外,但近几天除了那两名同志没有查到有人被捕,所以这件事就就交给你去查一下那名情报员的下落。”
“那名情报员叫什么名字?住在哪?”柳东升问道。
“只知道代号‘雪绒花’,掩护身份是南京女子中学的教员。”铁横刚说完,柳东升第一个想的竟然是许云潼,但不会真的那么巧吧。
“女子中学里有四十多名教员,而且大部分是女教员,要说近几天出意外的,就是前几天女子中学里有一名叫杨美琳的女教员和两名学生被绑架了,昨天晚上刚被救出来,你说会不会是她啊?”柳东升也拿不准,这件绑架案铁横也很清楚,他只是摇摇头。
“你要暗中调查,千万不能暴露身份,那两名共产国际的同志被捕,是有人直接打电话到力行社告的密,知道他们身份的只有他们五个人,被捕了两个,失联了一个,还有现在这两个人,叛徒有可能在这三个人之中,一切小心。”铁横一向谨慎,他与柳东升不一样,他有妻儿。
两人别无可聊,柳东升也不能在铁横家呆太久,就告辞出来,他叫了辆车,直奔圣玛丽医院,那名受伤的女教员就在这里治疗。
柳东升告辞从铁横家出来,柳东升前脚刚走,铁横穿了件大衣,戴了顶黑色礼帽出了门,他出门前还将儿子铁正阳抱了抱,妻子吴翠霞嘱咐他要小心安全,铁横将手枪插在腰间,给妻子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铁横出门,外面有一辆黄包车在那里等着他。
柳东升在医院里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名叫杨美琳的女教员,她被绑匪打的很重,从昨晚送到医院至今还没有醒过来,身上多处骨折,人只剩下一口气了,柳东升很好奇为什么绑匪会打伤这个女教员,而另两个女孩子却是毫发未损。
病房里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正给病床上的杨美琳擦着脸上的污血,柳东升表明身份后,那老妇人却是对柳东升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但柳东升却感到两人对他的到来有些抵触,这老妇人自称是杨美琳的婶婶。
这时天已经完成黑透了,柳东升从医院出来本是想回家,但走到一半,就转了方向去了宋行吾家,行吾有个习惯,天黑不出门,越是像他这种江湖人物,仇家也多 ,他属于那种越活胆越小的那种人。
行吾正在家跟几个兄弟打着麻将,屋里烟雾缭绕,柳东升呛的眼都睁不开了,见柳东升进来,行吾还算给面子,叫对面的一人给柳东升让了坐,柳东升不太擅长麻将这东西,胡乱打了几张牌。
“今天什么风把您给吹我这儿来了?”行吾今天心情不错,跟柳东升开着玩笑。
“我想见见那几江湘派的人。”柳东升扔出一张白板,对面的行吾咋呼着对碰了过去。
“人都放了,钱也交了,怎么着,没完了。”行吾抽着烟说道。
“我想弄清一件事,这几个江湘派的人怎么会盯上一个中学的人下手。”
“我说柳爷,您是闲的吧,您高抬贵手,我是真不想跟这帮人打交道了,比我手还黑,跟您说实话吧,那几个已经没影了,肯定是拿了钱跑路了。”说着话,行吾摸了一张牌,大喊着“胡了”。
他几个兄弟吹须着行吾手气好,边掏钱递给行吾,柳东升也不好耍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但他衣兜里有那两个死者的照片,也一起放在了麻将桌上。
“您老还跟我客气,您那份就算了。”行吾说着话,但眼睛瞧见了桌上那两照片,和在场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眼,柳东升一见几人的表情,就猜到这几个小子肯定有料。
“这两个人你们认识?”柳东升拿起桌上两张照片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行吾闷了一下,冲柳东升一挑大拇指,“还是柳爷有手段,这刚一天就把人给干死了,佩服,人都在你手上了,您怎么还来管我要人。”
柳东升明白了,这两个死者就是江湘派的人。
“这两人的尸体是昨天在江边发现的,我正在查他们的身份。”柳东升一想不对,“这两人是昨天上午发现的尸体,晚上才交易的人质,那昨天晚上是什么人去收的钱?”
“江湘派又不是只有这两个人,前几天来拜码头的确实是这两人,一个老头,一个小伙计,但他们到底来了几个人我就不清楚,也许是他们自已内讧。”行吾这下算是真放心了,这两人一死这件案子就算成悬案了。
“前两天你底下人谁跟他们有来往。”柳东升才不信行吾话,一起出来做买卖,回去少两个,他们回去也交不了差,江湖中人最忌内讧,互相残杀。
旁边的一个行吾的兄弟查了一嘴,“柳探长,是我去找他们传的话,除了这一老一少,还有一个小个子,他们一共是三个人。”
那人这样一说行吾一下来劲了,“你瞧瞧,我说吧,肯定是那小子为的赎金,把这两个给做了。”
“那晚交易人质的时候你去了吗?”柳东升问那人。
“去了,我牵的线,那晚还有警察局的李探长,还有苏家的大公子苏雨恒,当时虽然天黑,但我能认出那个小子在其中。”
“你是说昨晚上不止那个小个子一个人,还有别人?”柳东升问着。
“对,是两个人,收了大洋就走了,走时给我们一个地址,那三个人质是我们在城北一处小院里找到的。”
柳东升昨天晚上没有去,是李庭彬带人去的,所以一些细节并不清楚,现在看来江湘派在南京至少是四个人。
“那两个人长什么样?”
那人用手摸着下巴细想着,“那小个子一看就是狠角色,眼睛很利,左边的眉毛是条断眉,像条刀疤,一看就是见过血的人,但另一个人很难形容,穿了件大褂,戴着黑色礼帽,脸上蒙了条围巾,看不清长相,但衣服明显不合身,有些大,我怀疑她是个女的。”
行吾见他手下故作深沉状,抬手在那人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那人一缩头,对着行吾一脸的媚笑。
“你怎么知道那是个女的?”行吾斜着眼说道。
“当时刮了阵小风,我闻到那人身上有胭脂香味。”
“也许是刚从窑子了里出来呢?”行吾打断那人的说话。
柳东升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们现在人在哪?”
那人看了眼行吾,对着柳东升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