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与罗映雪看着赤霞真人心中沉重。
圆豆在崇日寺修行三百余年,自是从崇日寺典籍中知道这噬神元蛊异变的后果。
传说这‘噬神元蛊’寄居于元神,成形后便会吞噬寄体,如是这寄体元神足够强大,便极有可能异变成‘噬神妖’。这‘噬神妖’乃是天地间的一个异物,专一吞噬修道之人的元神,并可借此不断成长,每吞噬一个元神实力便强上一分,端的是邪异万分!
圆豆见传说中的妖物出现在眼前,心中一时还是有些不信,道:“据我所知,这‘噬神元蛊’欲要异变成妖,机会微乎其微,大都是与寄体元神一同死亡。况且便真有机缘巧合之下成妖的,也是吞噬寄体元神后取而代之,却是不像这牛鼻子一般似乎还有自己的意识!这又作何解释呢?”
应天摇头道:“我只知他失踪前中了‘噬神元蛊’,便连‘逆命真人’凭借药仙留下的丹方以神器‘祝融丹炉’炼出的专一克制‘噬神元蛊’的丹药对他也毫无用处,他如今的情况我也只能推测乃是噬神妖变!”他话虽是这般说,但自己也是在‘典玄殿’典籍中见过‘噬神妖变’的记录,自是知道圆豆所言不差,心中也是疑惑。
便在此时,那场中又有了变化,原本抱头蹲在地上的赤霞真人忽然站起身来,双手垂下,面上肌肉平复下来,目中红光竟是有些退去。他茫然看着周遭众人,忽然道:“我记起来了,我是道德宗掌门赤霞!”
罗映雪面上愁容稍敛,急道:“师伯,你好些了么?”
赤霞真人却是毫不理她,乎地转过身来,看着金无度。
金无度刚刚见赤霞真人忽然如同入魔一般,心中惊惧,早便远远躲到一旁,此刻见赤霞真人忽然转头看着自己,他下意识又后退两步,颤声道:“师父,你……你想怎么样?”
赤霞真人盯着金无度看了一会,道:“无度,你要好好争气,莫要被人看低了!到你修为声望都有火候之时,我这道德宗掌门的位子自然是要传给你的!”
应天与罗映雪对望一眼,都是不知他在说什么!
便连金无度面上也是茫然,但他见赤霞真人似乎恢复了神智,而且修为暴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试探道:“师父,如今我们落得这般田地,难道你还能将道德宗掌门之位传于我么?”
赤霞真人面无表情,道:“我是掌门,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无度,你要给我争气哪,莫让他人说咱们师徒两都是捡别人便宜才坐上这掌门位子的!”
这一番话更是莫明其妙,让应天三人摸不着头脑!‘无欲之魔’闻言眼神却是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
罗映雪柔声道:“师伯,你还是随我们回道德宗去罢,我会请‘逆命真人’好好治你的伤,你恢复后自然还是道德宗掌门!”
赤霞真人回转身来,恨声道:“回去?你们都想我死,莫当我不知道!如今有青云师弟代做掌门,正是合了你们心意!”他说到这里,忽然抬手指向应天,大声道:“师父当年便偏心属意那人,今日见了他弟子,自然是要将这掌门之位传给他的!青云师弟心中百年来对那人也是念念不忘,这次下山千里迢迢将他带回道德宗,自然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莫要再假惺惺!我这无度孩儿如何争得过他!”他边说,面上恨意愈盛,神情阴鹜之极,哪里还有平日的威严正气?
应天闻言心中更是惊讶,似乎他话中另有所指,一时也想不明白。
罗映雪道:“师伯,你怎可这般说师祖和青云师伯?你可知晓自你失踪后师祖每日挂念你,青云师伯在我们下山前还嘱托我们要将你寻回,重接掌门之位!他们一心为你,哪里有你说的这般私心?”
赤霞真人哈哈一声冷笑,道:“明明我是大师兄,跟随师父年岁也是最久,但师父自收了白石,逢人便说他是天纵之材,光大道德宗都要靠他,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每日苦苦修行,只盼能得到师父赏识,但师父却对我不屑一顾,而且还偏心将高深功法和自己的修行体悟只传于他一人,他入门二三十年便超越了我七八十年的修为,若不是师父偏心,怎能如此?
不过老天有眼,这白石虽有几分小聪明,却明明是个纨绔好色之徒!初次下山便露出狐狸尾巴,沾花惹草,连犯门规,兼且天性凉薄,不顾师父养育之恩,反出道德宗!
但师父老糊涂了,虽是无奈将掌门之位传于了我,却对这叛徒牵肠挂肚!我励精图治,将道德宗整治得好生兴旺,但师父对我一句赞许之话也无,却将我这掌门置于何地?
如今他的弟子又回到道德宗,我和我无度孩儿还有立足之地么?”他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显是心中恨极!
应天越听越是心惊,虽是不能完全明了他所说之意,但知道他所说涉及醉道人当年在道德宗之事!这赤霞真人看来对醉道人怨恨极深,如今迁怒到自己身上!
圆豆看了应天一眼,道:“他只怕脑子已不清醒,似是真的走火入魔,失了道心,如今心中阴暗一面没了约束,都已爆发出来!”
应天点了点头,这赤霞真人忽然变得如此诡异,只怕圆豆所言非虚!
‘无欲之魔’本来静静旁观,忽然道:“你枉为正道领袖,原来却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心中龌龊只怕比我魔道之人更甚!你当日比不上他,如今更是显出当年众人对你二人高下的看法不差!你心中如此阴暗,面上却道貌岸然,乃是个彻彻底底的伪君子!
你这小人如何能知当日他一心反出道德宗的本意?他如不离开道德宗,你能坐上掌门宝座么?”她越说声音越高,语气竟是有些激动。
赤霞真人抬头看着空中的‘无欲之魔’,忽然道:“你……你到底是谁?你这声音好熟,我定是见过你!”
‘无欲之魔’冷哼道:“我是谁用不着你管!你只需知晓我乃是当今的魔道至尊!你这虚伪小人当年比不上他,今日更是显出与他差距不可以道里计,你虽是道德宗掌门,忝为正道领袖,与他相比却彻彻底底是个失败者!”
赤霞真人闻言面上又是一阵扭曲,一言不发,身上阴鹜之气更重!
应天心中更惊,听这‘无欲之魔’的言语,似乎也识得自己师父醉道人,这醉道人当年到底做了些什么事,惹得正邪两道至尊人物都对他念念难忘?
赤霞真人呆立一阵,忽然大声道:“你是邪魔,我是正道!我乃是天下主持正义之人,我要杀尽你们这般邪魔外道!我要亲手杀了魔神罗喉!我要让师父看看,让天下人看看,我才是名至实归的道德宗掌门!我才是天下修为最高之人!我是天下修道界之主!”他越说神情越是疯狂,双目渐渐又变得赤红,皮下的青筋血管又蠕动起来!
金无度站在他背后,看不到他面上变化。但听得他讲话,虽是不明何意,但却知道他真正将自己看得极重,况且在这等险境,他与应天诸人关系越僵便越是要逼得他全力保住自己。他踏前一步,道:“师父,莫与他们废话!如今师父修为旷古烁今,自是天下修道界之主!这几人乃是师父称霸修道界的障碍,不如便趁此机会将他们一并除去罢!”
赤霞真人闻言转过身来,金无度这才见着他面上的变化,心中一惊,退后几步。
赤霞真人目中红光越来越盛,盯着金无度道:“你是静惠!你莫当我看不出来,你道我失了‘灭邪神剑’,从此道德宗便要被你‘枫林观’踩在脚下了吗?今日我便让你看看,我没有‘灭邪神剑’,一样乃是天下第一!你莫要拦我去路,我刚刚感应到师父气息,他定是遇上了魔神罗喉,我这便赶去亲手除了罗喉,救出师父,让他知道选我做道德宗掌门乃是正确选择!”
金无度见他胡言乱语,神情可怖,知道他已然疯魔,生怕一时不甚惹得他朝自己出手,忙避开两步,指着应天道:“他是魔神罗喉,他杀了师祖,如今要来杀了你,抢你那道德宗掌门之位!”
赤霞真人转过身来,盯着应天,口中喃喃道:“罗喉,你是罗喉!我今日便除了你,天下从此以我为尊!”
他额头忽然一点红光不断闪动,身周气势竟然又是暴涨,额头似乎有异物要冲出来一般,不断鼓胀!
罗映雪被他气息所压便已经受不住,‘九天缚龙索’自动冲了出来护主!
圆豆面上也是有些变色,对应天道:“你还能动么?这牛鼻子只怕如今比魔神罗喉还要可怕,我们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了!”
应天浑身酸痛,目光却是紧紧盯着赤霞真人眉心的一点红光,只觉好似在哪里见过。
赤霞真人仰天嘶吼一声,身形忽然消失。
圆豆叫声不好,‘大日轮盘’金光大盛,挡在应天身前。
应天心中正在苦苦思索,这景象似在哪里见过,忽然左边肩头一紧,已然被扣住。他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赤霞真人恶鬼一般的面容,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当日初上白云上时途中遇险的一幕猛然浮现,惊呼道:“你带了那头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