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洞尽头之处一片豁然开朗,当中竟是矗立着一座宫殿。这宫殿通体乃是黑色,也不知什么材质所造,高大雄伟,那飞檐之上塑着许多千奇百怪的鬼怪模样,三人却是一个都不认得。
应天泥丸宫中除魔剑‘嗡嗡’不断颤动。应天心中大惊,只觉除魔剑似乎极不稳定,不断预警,隐隐竟有些退缩的意思。
他转头看了罗映雪一眼,只见原来护在她身外的七彩神光不断波动,显是那‘九天缚龙索’也是感到了不对。
圆豆迟疑道:“这……这是什么地方?看来不像是什么好去处,我们还要往前么?”
应天见此地实是诡异,除魔剑、九天缚龙索这等神器在对上魔神罗喉、黑白无常时也不畏惧,但此刻只是在这宫殿门前已是有些不对,只怕这宫中真有些什么东西。
他心中正在犹豫,忽然元神轻动,只觉身后两股阴厉鬼气正在急速靠近,知道黑白无常已是追了上来。他咬咬牙道:“以我三人目前的情况退后也是死路一条,这前面未必便是绝路,横竖进去再说!”
圆豆叹息一声,背着应天往前掠去,罗映雪紧紧跟上。
三人来到那宫殿前,除魔剑抖动更是厉害。三人抬头望去,只见那宫殿上一块匾额,写着四个大字,乃是‘阴阳别宫’。
背后那两道阴厉鬼气忽然铺天盖地漫了过来,罗映雪扭头望了一眼,惊呼一声。原来黑白无常也已出了深洞,悬在三人身后不远处,却是一动不动,显是也被这地方所震惊。
应天急道:“快走!”
这殿前有数十阶台阶,虽是极高,但以圆豆的身法一下想来也能掠上七八阶,只需数次起落便能逃进殿去。
当下圆豆腾起身形便往那台阶上掠去,哪知异变突生,圆豆刚刚掠进台阶范围,身形忽然如秤砣一般径直往下落去,‘啪’的一声,两人都摔在那第一阶台阶上。
这一下扯动了应天身上伤势,痛得他呲牙咧嘴,怒道:“你平时吃这么多酒肉,背个人也背不动么?”
圆豆哼哼着站起身来,显是摔得也不轻,苦着脸道:“你这可错怪我了,我现在元神连动都动不了,真元似乎都凝固了一般,背着你已是要靠蛮力了,哪里还使得出轻身功夫?”
罗映雪道:“我的元神似乎也受了压制,只在九天缚龙索守护下还能略略运转!”
应天吃了一惊,他自己的元神却好似未受影响,但刚才结出‘日轮印’耗损极大,加上受伤颇重,却是无法御敌。
三人对望一眼,知道定是这宫殿的古怪,但此刻三人这等情形下已与普通俗世之人相差不大,还想上这宫殿,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事。三人看了一眼仍然不动的黑白无常,心中都是绝望。
应天看了一眼上面的宫殿,沉声道:“走路上去!便是死也不能死的如此窝囊!”说罢忍着疼痛往那台阶上爬去。罗映雪行到他左边,搀起应天默默往上行去。圆豆摇了摇头,也到了应天右边,扶助他手臂,三人一步步往上行去。
上了十数阶台阶,应天浑身已是疼痛难忍,回转头来一看黑白无常也已到了那台阶之前,想来以他们的速度,半息间便能赶上三人。
应天叹息一声,扭头又往上行去,罗映雪与圆豆一言不发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背后传来破空之声,想来黑白无常已经往上而来,应天勉强转动元神,便待临死反戈一击。
只听‘啪啪’两声,黑白无常却是没有追上来。圆豆回头一看,顿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原来黑白无常一左一右都摔在那台阶之上,想来情形与应天三人相差不多。
应天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生出希望,转头又勉力行去。
黑白无常爬起身来,愣了一会,终于抬脚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往上追来。
圆豆一边走一边道:“想不到修行修了三百多年,到头来与两只老鬼比起走路来了,这算哪回事啊?”
三人两鬼一前一后慢慢在这宫前台阶上攀爬,应天三人先行了一会,黑白无常一时倒也追不上来。
又行一会,三人终于攀到了宫殿门口,累得气喘吁吁。
应天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黑白无常,急道:“快快进去!”
圆豆嘟囔道:“怕什么?现下大家都不能运转功法,打起来我们三个不见得打不过他们两个,当年我可是打架的能手!只是不知和鬼打架是怎么个打法……”
应天瞪了他一眼,他顿时缩了缩头,往那宫中行去。
那宫殿大门半开,三人小心翼翼踏了进去。只见这殿中也与外面一样都是黑色,殿中四根大柱托起殿顶,那大柱都雕成恶鬼形象,身穿盔甲,胸前护心镜白光流转照亮了整个大殿。
那大殿中央一个宝座,也是黑色,一个高大的身形坐在那宝座上,一身黑色龙袍,头戴黑冕,玉旒垂下遮住了面孔,俨然便是帝王之相。这人座前摆着一张云桌,桌上摆着几样东西,却是看不清楚。
三人前面数丈处立着一个黑影,赫然便是那之前骗了应天三人又逃去的阴犁鬼王。
圆豆怒道:“好你个老鬼,竟然敢戏弄本高僧,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罢捋起衣袖便要上前。
那阴犁鬼王仍是一动不动,应天觉得好似有些不对,一把拉住圆豆,道:“慢着。你看他……”
三人仔细看去,原来那阴犁鬼王黑气波动,似乎正在颤抖,似是遇上了极恐怖的事,忽然双膝一曲,竟是跪了下去。
三人被这变化唬得一愣,两个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正是那黑白无常也到了殿中,但此时他们似乎对应天三人视而不见,径直行过他们到了阴犁鬼王身边,竟然也是跪了下去。
圆豆轻声道:“他们弄什么玄虚?”
应天摇了摇头。
只听黑白无常道:“圣君,我等俸我家主人之命捉拿这阴犁鬼王,不想被封人间三千余年,今日不甚误入圣君别宫,还请圣君恕罪!”语气中竟然有些惶恐之色!
阴犁鬼王闻言抖得更是厉害,趴伏在地颤声道:“阴犁私窥天道,已是知罪了,请圣君从轻责罚!”
那大殿中静悄悄的,王座上之人仍是一动不动。
圆豆道:“这是什么人?难不成是皇帝么?原来鬼也怕皇帝,这皇帝乃是天下最大的财主,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怕还真有些道理!”
白无常喝道:“大胆,你等三个凡间之人,还不跪下请罪,不怕下地狱么?”
那王座上之人仍是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到圆豆的话。
那阴犁鬼王忽然站起身来,试探着往前行去。
黑无常惊道:“阴犁,你作什么?这里容得你放肆么?”
阴犁鬼王不理他,又往前行了数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黑白无常见他如此无礼,却是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阴犁鬼王大笑道:“什么圣君,我道以他的脾气,怎能容得他人这般胡说?原来这只是他的法身而已!嗯?他怎会出现在人间呢?还只剩下了法身?”后面几句显是在自言自语。
黑白无常齐声惊道:“放肆!”
阴犁鬼王哈哈笑道:“放肆便又怎样?他如今元神不存,还能耐我何?”说罢又向前行去,到了那云桌之前。
黑白无常一齐站起身来,朝他追去。
应天三人对望一眼,也是一起跟了上去。
三人与黑白无常、阴犁鬼王一起站在那云桌前看去,只见那云桌上摆着一本书、一块玉笏、还有一颗黄澄澄的珠子。
那书封面上写着“幽冥天书”四个字,阴犁鬼王又是一阵狂笑,道:“我当日修那‘太阴炼形术’,望可脱离苦海,成就鬼仙境界,不想功亏一篑。原来上天对我不薄,让我在这里见着‘幽冥天书’,日后莫说鬼仙,便是大罗金仙也是可期了!”
黑白无常道:“阴犁,这书是阴世最高典籍,私自修习便是弥天大罪,罪该下入十八层地狱,历遍诸般痛苦后,化去元神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阴犁鬼王沉默一会,忽然阴恻恻道:“永世不得超生?有谁能来管这事?如今阴阳之间各大通道都已封闭,他们上得来么?”他看了一眼王座上之人,又道:“再说连他竟然也出现在人间,而且元神不存,只余法身,只怕阴世已是生了巨变,自顾还不及呢,哪里能管这里的事?”
应天淡淡道:“莫忘了,我们这边有五人,你只一人,你拿得到这书么?”
阴犁鬼王怒道:“又是你这小子,你别忘了,‘伏魔金刚杵’还在我手中,你们最好乖乖助我取得这‘幽冥天书’,否则……”
应天笑道:“你道我会上你两次当么?我们只需擒下你,自有办法让你说出‘伏魔金刚杵’的所在!”
阴犁鬼王身周黑气又是一阵躁动,显是恼怒之极,过了一会,转向黑白无常道:“我知你们尽心守职,但此刻现状便是已回不去了,我们强留在这阳世,终是不妥。不如我们三人杀了这三人,夺了他们肉身,然后一起拿了这里的东西,同去修习‘幽冥天书’,日后也一样做个金仙,逍遥天外,岂不比你们在地府任人呼来喝去,做辛苦差使好得多么?”
黑白无常顿时沉默下来,显是云桌上的东西对他们诱惑也是不小。
阴犁鬼王又道:“此时便该当机立断,这等机缘万年也未必遇着一次,切不可错过了!”
黑白无常慢慢转过身来,朝向应天三人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