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认不认识路啊?”应天略有怒色看着在前面乱晃的圆豆。
“我一百五十年前应该是来过这里的,不过年月久远,哪里记得这般清楚?你们跟着我便是,记得再往前走五里多地,便有一块形似雄鹰的巨石,那巨石后有个当地土人村庄,这些土人长居于此,应该对周边的地形十分熟悉,到了那里找他们打听打听那山!”圆豆头也不回自信往前行去。
罗映雪看了一眼林中的浓雾,对应天道:“我听师父说过南疆的林中常常会莫名生出雾气,这雾非比一般,乃是地穴阴毒之气上浮,混合林中动植物尸体腐烂的毒气,叫做瘴毒。一般鸟兽行过这瘴毒笼罩之处,立时便死于非命,尸体又立时腐烂融入这瘴毒之中,实是凶险异常。”
应天点头道:“这雾气不断腐蚀我的护身气罩,想来便是你所说的瘴毒了,虽是对你我这般修道之人无害,但一般俗世之人进了这林中只怕很难出去!”
他顿了顿,看着前面雾中圆豆模糊的背影,道:“这等阴毒环境中怎会有人聚居?只怕这家伙乃是信口胡言,根本便不认得路!”
罗映雪微笑点头道:“定是如此,不过这圆豆大师乃是长辈,便由得他去吧!”
应天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五里之外……
“嗯?怎地不见那雄鹰巨石?我明明记得在这里的啊?”圆豆站在一个深潭边挠着光头,满脸疑惑。
应天斜眼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圆豆看了他一眼,立时心虚地转过头去,嘴里仍在嘟嘟囔囔。
罗映雪笑道:“年岁久远,只怕大师记错了也不一定。我们在这群山之中行了数日,想来师祖他们早便动身到了此处,也不知他们现在找得如何!”
应天道:“不用担心,以师祖的修为,遇上什么事,只要全身气息运转,我立时便感应得到,想来他们还在寻找中!”
应天正在安慰罗映雪,忽然看着圆豆停下自语,行到那深潭之边凝神张望。
应天走到潭边,与圆豆并肩而立,立时感到一阵冰寒刺骨。只见这潭一里方圆,潭水竟如浓墨一般乃是黑色,潭上雾气升腾,向四周扩散,这林中的浓雾竟像是这黑水潭散发出来的!
圆豆注视着潭水忽然道:“你感觉到没有?”
应天点头道:“这潭水色作漆黑,阴毒寒冷,定是那阴毒之源,造物果然神奇!”
圆豆摇头道:“不是这些,以你我的修为,仅到这潭边便感到阴毒刺骨,你不觉有些蹊跷么?”
应天闻言呆了一呆,果然感觉有些不对。
圆豆道:“你真的没有感觉到么?这潭中有些东西!”
应天凝神感应,过了片刻,摇了摇头,疑惑道:“没有啊,我感应不到这潭中有什么!”
圆豆并不答话,看着这深潭似在思索。
便在此时,应天元神一阵轻动,隐隐感到东方一股气息暴涨一下,接着又是数股气息冲起。其中一股气息浩然悠长,正是道德宗正宗功法所发;另一股气息却是狂暴无匹,杀气四射,还在那浩然气息之上。
应天面色顿时大变,喝道:“魔神罗喉!”
他身形一动便要冲天而去,哪知异事突生,他身形连动,竟是根本不能离地而起。
周围圆豆、罗映雪也是满脸困惑,显然是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事情。
应天从刚才的气息感应中得知,虚云真人等人定是遇上了魔神罗喉,已是动起手来。虚云真人一行,不管‘枫林观’和‘蜀山’派出了何人同行,论实力远远比不上应天三人,遇上罗喉只怕难以抵挡。应天心中焦急,但双脚却如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根本无法御空而起。
应天大喝一声,元神运转,除魔剑冲出泥丸宫将他身形托起,便要御剑飞行。
这一下果然有些效果,他双脚踏着除魔剑慢慢升起,但速度却是极慢。应天只觉地上一股巨力冲出,扯着除魔剑往下拉,以除魔剑神器之威,竟也吃力非常。
他正要拼尽全力运转元神,忽然脑中一阵眩晕,元神不受控制颤抖起来。他心中大惊,元神一松,落下地来,立时盘膝而坐闭上双目,全力控制元神。除魔剑上红光竟比刚冲出泥丸宫时暗了几分,化道红光回到应天泥丸宫护在元神头顶。
那边圆豆、罗映雪都是席地盘坐,正在调息,显是遇到了应天一样的遭遇。
应天闭了六识,全力运转真元,想让元神安静下来。但元神颤动越来越剧烈,好似远处有股极强的吸力,元神竟似要脱体飞去。
应天心中暗暗叫苦,只得全力抗衡那外界的吸力。那边圆豆、罗映雪显是也闭了六识,正在全力运功。
便在三人闭了六识,对外界没有感应之时,那本来平静的黑色潭水忽然冒出一个个巨大的气泡,那些气泡越来越多,后来整个潭水竟像是煮沸了一般。那黑色潭水一阵搅动,水下忽然亮起两个灯笼大的圆球。
此时,应天三人正到了紧要关头,罗映雪面色越来越白,显是已支撑不住太久。一声长吟直冲天际,一条七彩神龙冲出她的泥丸宫,在她头顶盘成一团,紧紧压制她的元神不被那吸力吸走。
那七彩神龙似是发现了潭水中有什么东西,对着那黑水潭又是一声长吟。那潭水中的两只灯笼大亮点立时消失,潭水又是一阵搅动,慢慢恢复了平静。
应天三人正在苦苦抵抗那吸力,忽然元神一顿,立时安定下来,那股吸力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应天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那边圆豆动了一动,也是收功站起。罗映雪还在原地调息。
应天走到她身旁,只听圆豆道:“她只是真元耗损,并无大碍,只需调息片刻便可恢复!”
应天松了一口气,对圆豆道:“刚才……?”
圆豆道:“刚才天地元气剧烈波动,影响了你我元神。这等情形那日在东海之滨已然出现过一次,只是不如这次这般强烈。到底为何?到底为何?”显是也不知其中究竟。
应天迟疑道:“你还能感应刚才的那几股气息么?”
圆豆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自刚才安定元神放开六识,他便再也感应不到之前的那几股气息。
圆豆凝重道:“只怕虚云老儿已……”
应天心中一紧,他其实也早已想到最坏之处,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身后一阵啜泣声传来,罗映雪早已泪流满面,她刚刚恢复真元放开六识正好听见了圆豆和应天的对话,知道虚云真人一行定是凶多吉少!
应天走到她身前,柔声道:“这也只是我们猜测而已,师祖他修为极高,罗喉受了重创又未全复,师祖他们不见得便逃不出来!”
圆豆叹息一声,回过头去。
应天看着罗映雪,手足无措,自己心中也极是焦躁,正不知如何是好,罗映雪却是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
应天看着她噙着泪水的大眼睛,心中一颤,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罗映雪看着应天,轻声道:“应大哥,谢谢你关心我。不管怎样,便是真的只剩下我们,我们更要尽全力找到那天界入口,完成‘神机先生’、师祖他们的心愿!”她声音虽轻,但语中透出的坚强却直入人心。
应天想不到她看来柔弱,性格却如此坚强,看着她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是闪过那日在白云山苦斗罗喉时,她不顾生死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画面,想起那日她苍白脸上的微微一笑。他摇了摇头,不知自己怎会在这等时候想起这些!
圆豆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们似乎不巧落入了什么阵法之中,许多功法都受了克制,只怕要走路出去了!”
应天想起当日在‘曼陀罗胎藏大阵’中的情形,果然与今日遭遇有几分相似,心有余悸道:“能不能走出去还未可知,但我只知最好的方法是要先破了这阵的阵眼……”
圆豆自信道:“算你运气好,遇着我这等阵法专家!我早已将崇日寺藏经阁中记载的有些名气的大阵都记在心中,你们跟着我便是!”说罢,忽然捋了捋衣袖,跃在空中摆了个姿势,一头朝那潭中栽落。
罗映雪看着那黑漆漆的潭水,迟疑道:“应大哥,真要下去么?这水这么黑……”
应天见她刚刚在悲痛中表现了坚强的一面,但此刻对着这黑潭立时又表现出每个女孩都有的柔弱一面,心中怜意大生,握住她的手,除魔剑在头顶幻出一个护罩,将二人护在里面,往那黑水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