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玄殿外,应天、罗映雪和圆豆小心翼翼跟着青云真人穿过‘周天两仪寰宇大阵’,圆豆虽是修为极高,但对这上古奇阵却也是不敢怠慢。穿过大阵,走进典玄殿中,虚云真人和一个老头正在说话,碧鸥真人随在身后。
这老头正是当日应天进入典玄殿之时,给他送饭之人。这老头鸡皮白发,老得实在不能再老,好似也并无一点修为,但虚云真人与他说话神情却极是尊重,应天心中暗暗称奇。
虚云真人见四人进来,微笑道:“你们来得正好,正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圆豆在那典玄殿中四处乱晃,一边道:“这便是道门典籍总集之地‘典玄殿’么?我看也与我寺中藏经阁相差彷佛,这许多书哪里看得完?也不知那天下修道之人打破脑袋要进来一观却是为何,有时间看这许多书,去考秀才岂不是好?”
虚云真人不理他,对应天道:“这降伏魔神之事已是刻不容缓,你所说的那三个不知名的妖魔虽是和罗喉相搏,但看他们手段应非正道,我看明日便动身前去找寻那传说之地!”
应天道:“那地方只是个传说而已,天道渺渺,却是让我等到何处去寻觅呢?”
圆豆道:“可惜我师兄百年前便已圆寂,否则他定数修为乃是崇日寺千年来第一,让他这么入定一观,说不定能看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虚云真人道:“圆觉师兄定数修为之深自不必待说,但我道门之中也自有一门占卜星相之术,修至极处,却是殊途同归,一样能借此羽化仙去。”
应天点头道:“我当日在那菩提双树崇日之殿中见着‘慈悲天尊’慧心大师,他便是精通道门卜算之术,他与一位崇日寺精通星相之术的高僧联手竟能算出数千年前金身罗汉留在世间的菩提双树出现的时间地点,这星相占卜之术的确有神奇之处。”
圆豆道:“这慧心说来也是我的晚辈,当日他和我一位师侄同时失踪,我那位师侄却是与我一般,佛经念得少,每日只推来算去遍观星相,想不到还真有些门道。”
应天沉思道:“难不成当年前去寻那传说之地的前辈也是精通星相占卜之术,算出那地所在么?”
虚云真人摇头道:“传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自能沟通天地,以自心体悟天心,冥冥中自能感悟一二。当年那位前辈修为便是微尘真人也难以想象,只怕已能以自身之力感悟天心,这却又是比星相占卜之术更为高深之道,已是技近乎道的境界,非是一般器术所能相比。”
圆豆道:“便凭你我这里这几人想来修为要到那般地步还得修个一两百年,到那时本高僧只怕早便被那什么魔神妖怪烤来吃了。我那位师侄与慧心又早便不在世间,这边如何去找那虚无缥缈之地呢?”
虚云真人微笑道:“这世间奇人异士甚多,你怎知除了你师侄与慧心大师之外便无人能精通那卜算之术呢?”
圆豆皱着眉头道:“慢着,让我想想,好似当年我听说过一位江湖上算命骗饭吃之人,发迹于俗世,有些门道,骗着骗着便骗到修道界来了,好似叫什么‘神机子’,也是了解这占卜之术。不过好似传说当年天魔殿之主‘破色魔君’将他请上天魔殿,之后此人便不知所踪,想来早便被那魔君杀了!”
一声叹息声传来,那老头低着头颅,身形微微颤抖。
虚云真人对圆豆叱道:“你这酒肉和尚,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便是当年号称卜算第一的‘神机先生’!”
这一下当真石破天惊,应天想不到这在典玄殿中等死的老头原来却有这么大来头,真乃人不可貌相。
圆豆尴尬道:“什么?这位便是‘神机先生’么?你这老牛鼻子,‘神机先生’在这里你怎地不事先知会一声,害得本高僧失态了!”
他顿了顿,好似想起了什么,又迟疑道:“据我所知‘神机先生’年纪也不到三百岁,且当年传闻‘神机先生’风神俊朗,仙风道骨,却与本高僧相比也是丝毫不差,怎地……怎地…….”
‘神机先生’又是一声叹息,道:“大师莫再说当年之事,我本已应不在世间,若非虚云真人收容只怕我早已沦落俗世、乞讨度日了此残生了!”
虚云真人道:“先生莫要这般说话,这星相卜算之术亦是极高深的修行之道,当日如非那件事,先生今日成就只怕不会在我们之下,早已破空仙去也未可知。”
‘神机先生’叹道:“我当日挟技自重,锋芒太露,终是遇上了那场因果,泄了天机,今日也是罪有应得!”
圆豆不知他当年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落得这般田地,想问又不敢问,只得假意在那边点头哼哼,一副了解的样子,但实是心痒难挠。
应天与罗映雪心中也极是好奇,便连青云真人与碧鸥真人虽知这典玄殿中的老人有些来头,却一直不知他的身份,此刻听说他便是当年卜算之术第一的‘神机先生’,心中却也想知晓其中缘由。
‘神机先生’望着众人,哪里不知他们心中所想?沉默一会道:“我知你们心中定是好奇,也罢,今日我便将我当年的遭遇告知你们,也让你们引以为鉴!”
众人之中除了虚云真人,顿时凝神屏息,听他说下去。
‘神机先生’道:“两百多年前,我本是俗世中一个算命先生,靠给别人占卜算命混口饭吃。但我却和别的骗吃骗喝的江湖混混不同,我天生便好似与这卜算之术有缘,不到三十岁便将那世间流传的什么‘麻衣神相’、‘梅花卜术’等等各种卜算之术都融会贯通,故此算命常有应验。”说到这里,看了圆豆一眼。
圆豆尴尬干笑两声。
‘神机先生’接道:“后来我五十岁那年在云游时在一座山中发现一本前人留下的卜算之书《紫府神机》,我照这书中所载每日观测天象,推算天机,渐渐竟有些感悟。到我悟通全书那日已是百岁,我发现自己体内好似发生了一些变化,本来已渐渐衰老的机能竟在慢慢恢复强盛,泥丸宫中竟是孕出了元神,原来我借着这《紫府神机》竟是无师自通,踏入了修道境界。
从此我远离俗世,只在修道界修行。我出入修道界,自是不知天高地厚,凭着自己的‘神机术数’,着实让天下修道界吃了一惊。我看着原本无数传说中神仙一般的人物都亲自上门来找我推算各种命辰,心中更是得意,自道自己在修道界地位超然,着实泄了不少天机,加上我面目本来便还说得过去,便得了个‘神机先生’的名号,号称术数天下第一。
不想泄露天机终有报应,一日,有个人找上门来,说道他家主人请我前去算上一卦,却又不说他家主人是谁。我见这人高傲无礼,心中不喜,便一口回绝,哪知那人当场动手,我修为虽是不错,但却偏重卜算,不重杀伐,虽是有几件高人找我卜算后回赠的法宝,但那人修为之高乃是我生平罕见,当下我被他擒下带到一处地方。”
说到此处,他面上微微有些变色,顿了顿说道:“原来那地方不是别处,乃是修道界传说的魔道之宫――天魔殿!原来要找我卜算之人是魔道至尊――‘破色魔君’!
我当时吓得魂飞天外,传说这魔道中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这魔君乃是魔中之魔,只怕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我正在惊恐不安,面前却是出现一位年轻人,这人英俊儒雅,彬彬有礼,我心中稍安。谁知这年轻人却道他便是那‘破色魔君’,找我来乃是有一事相求。
我见这魔君全然不是我想像中的样子,却也略略放心,便问他要我所做何事。这魔君沉吟一会道他想找一处地方,却是不知在何处。传说千年前魔道有六位修为极高的前辈,号称‘六道天魔’,当日与正道‘天地双仙’一战后便神秘失踪,千年来无人知晓去了哪里。
当日‘六道天魔’失踪之时带走了魔道一件至高神器,乃是修习‘天魔典’的根本所在。近日那‘破色魔君’修炼有了突破,冥冥中竟是好似感应到了那件神器的气息,他找我来便是要我推算那神器所在何处。
我见这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便一口答应下来,谁知此事根本不像我想像中这般简单。我全力运转元神推算了三日三夜,却得出一个奇怪的卦象,这卦显示这神器所在之地根本不在这人世间。
我得出这一卦百思不得其解,这神器不在世间还会是在哪里?那天界只是传说而已,难不成那‘六道天魔’真的飞升天界不成?但如这神器真在天界,又怎会被‘破色魔君’感应到呢?
说来也怪,这次卜算出现了我从来不曾遇到过的情况。以往卜算是我的神识感应到卜算之物所在。但这次在推算之时,我的神识虽是感应到了那神器所在,但隐隐觉得那地方有股若隐若现的力量好似在窥探我的元神。
我当时心中好奇,也没在意,到是极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找出准确的地点,便主动又算了一日一夜,终于算出与那神器最接近的世间之地,乃是在南方的一座小山之上。
我正要推出那山是什么山,忽然间,虚空中传来一股强大之极的力量,径直往我元神冲来。那力量强大之极,根本不是我能想像。我急要运转元神停下推算,却是哪里能够?那力量仿佛与我的元神之间有条线连着,追着我的神识,躲也躲避不开。我当时算了数日数夜,元神本就耗损严重,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力量吸住了我的元神。我只觉元神渐渐虚弱下去,那股力量还径直往我泥丸宫从来。
便在此时,那‘破色魔君’好似也感应到了不对,出手相助,谁知那力量之强连魔君也抵挡不住,反而自己也被吸住。但‘破色魔君’的修为那是我能相比,虽是摆脱不开那力量纠缠,但那股力量却也吸不动他。
便这样,我二人在那‘天魔殿’中与那股力量对峙了不知多少时候,‘破色魔君’修为高深还能支持,我的元神却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见我元神便要灰飞烟灭,便在此时,那股力量忽然弱了一弱,虚空中又传来一股力量,我感应到那后来的力量与我之前感应的魔道神器乃是同出一源,‘破色魔君’便趁此时机,借助那后来的力量一举切断了吸引我们元神的力量。”
说到此处,他脸上显出惊惶之色,想来当时的情形定是凶险无比,让他过了百多年仍是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