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豆见虚云真人说出‘天地双仙’名号,面上神情古怪之极,虚云真人看着玄机殿外的天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应天见他二人神情,知道这‘天地双仙’与他二人之间定是有一段往事,但见他二人神情,却是不敢多问。
过了许久,虚云真人叹息一声对应天道:“话已扯远了,我今日将这些告知你,乃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
应天见他说得慎重,心中不免惴惴,道:“师祖用上商议二字却是折煞我了。”
虚云真人道:“这件事这几日在我心头萦绕已久,想来想去,却是非你不可。”
应天见虚云真人如此说话,心中怀疑更甚,知道接下来的话定然非比寻常。其实他心中本来并不想介入什么劫数纷争,一心只想找到醉道人然后便回转‘上灵观’平平淡淡过那以前的日子。
但现在醉道人仍是没有踪迹,自己却在这场劫数中骑虎难下,越陷越深。他今日本想救回了青云真人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从此便可不管这纷争,一心找寻师父,但看虚云真人的态度,知道只要他一开口,自己便要更陷一步。他心中打定主意,却是一言不发,不接虚云真人的话头。
虚云真人双目注视应天,摇头道:“我如何不知你心中所想,但此刻不仅我道德宗内忧外患,便是整个修道界也如骇浪行舟,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你想置身事外只怕难以做到!”
应天低头不语。
虚云真人道:“赤霞如今一去不知踪影,只怕是凶多吉少,道德宗领袖天下道门,在此非常时期,不可一日无主,我纵观派中上下,能单此重任之人便只你一个,我欲将道德宗掌门之位传于你!”
应天闻言以前一黑,脑中嗡嗡作响,半天反应不过来。
玄机殿中安静之极,虚云真人满眼期许看着应天,应天却是双眼茫然,默默不语。
“哈哈哈……”一阵震天的笑声打破了殿中寂静,圆豆抱着肚子笑道:“小子,你也有今天!哦,不对,我是高僧,自然要知道礼数,应掌门,崇日寺圆豆见过,哈哈哈……”
他忍着笑转向虚云真人道:“老牛鼻子,你莫要担心,今日道德宗立下新掌门,有我崇日寺高僧圆豆观礼,想来传了出去也不会失了体面!恭喜恭喜,不如这便去买些鸡鸭鱼肉、烧猪好酒来好好庆祝一下罢!”
应天瞪了圆豆一眼,对虚云真人道:“应天只是个乡下小子,虽是无意中得了些奇遇,但要说到领袖道德宗这等重任,却非我力能及。再说师祖修为高深,如今没了后山牵绊,正可再临修道界,想来领袖群纶,无人不服!”
虚云真人道:“这便是我告知你那个传说的原因,现今魔神罗喉出世已是难敌,不想凭空又多了许多妖魔,凭当今修道界的力量根本难以抗衡,而今之计,只有追寻千年前助我道德宗复兴的那位前辈步伐,前去寻找我道门中传说的地方,希望能找到克制这般妖魔鬼怪的办法!
想来此事非是易与,其中艰险自不必说,我已决定亲身前往,这派中之事只怕难以顾及!”
应天急道:“青云师伯为人中正不阿,兼又胸襟宽广,正是领袖之材,还请青云师伯主持大局为好!”
虚云真人道:“我五个弟子中赤霞修为极高,又处事果断严厉,但有时做事太过,略缺余地,但实是领袖之材;青云为人忠厚,处事仔细公正,但性情恬淡,领袖一派却是略缺雄心;紫雷、碧鸥自不必待说,非是领袖之材,只有白石天纵之材,只怕是我道德宗千余年来最杰出之人,我本属意他接这掌门之位,不想他俗念难断,最终落得流落天下之地,唉……”
应天心道:“我师父是天纵之材?原来每日喝得烂醉,清醒时便出去鬼画两道符骗骗钱便是天纵之材,这师祖的天才标准也太低了些。再说我师父为人猥琐,卖象比那赤霞掌门、青云师伯差得太远,要做了这道德宗掌门,这道德宗历代祖师在天上见了其他宗派前辈可从此都得掩面而过了!”
虚云真人道:“我知你不想做这掌门,但如今天下局势却是少不了你。如今定下道德宗掌门乃是一件事,前去寻找那传说之地又是一件事,权衡轻重,却是要以后一件事为重。不如这样,先让青云代做掌门,你便跟我去寻那传说之地,你做不做掌门待回来再说,你看如何?”
应天此时只想不做这道德宗掌门便是心愿,闻言哪有不同意的,心中想道:“寻不寻得到那传说之地还是两说,便是寻到也不知要过多少时候了,那时只怕赤霞掌门已经回转也不一定;再说师祖自己到时候大可重做掌门,也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却也没我什么事了!” 想到此处,连忙满口答应。
虚云真人面上浮起高深莫测的笑容。
圆豆对虚云真人传言道:“虚云老儿,你果然是个假正经。你知这小子此次定要借故置身事外,绕了个弯便是想框住这小子帮你去寻宝打头阵,这小子还道捡了宝一般,心中庆幸。你与我那方丈师侄果然都是做过掌门的,我们这等善良忠厚之人注定要上你们的当!”
虚云真人微笑传言道:“没有你在旁煽风点火,他又怎能如此之快认清自己身上的责任?日后除了那些魔神鬼怪,你今日之功必不可没!”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应天看着两人无缘无故哈哈大笑,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是说不出所以然来,恍惚中只觉眼前二人面目虽是少年英俊,但却是像极了两只老狐狸!
应天正在疑神疑鬼,忽然心中一动,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息出现在玄机殿门前。他乎地转过身来,只见门口站了一个黄衣身影,这人云鬓堆云,樱唇琼鼻,一双明目紧紧盯在应天身上,正是罗映雪到了。
应天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微微低下头,避开罗映雪的眼神,定了定神,甩开那种奇怪的感觉,道声:“映雪,我回来了……”
罗映雪几步走到应天身前,道:“应大哥,你这一路没事么?有没有遇上罗喉?……”语中充满关切,应天却是感觉除了关切还有些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应天不敢看她的眼睛,微笑道:“我没事,映雪,这几日辛苦你了!”
罗映雪正要说话,圆豆忽然咳嗽两声,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花心种子,前些日为了那‘枫林观’的女娃,连性命都不顾;今日回到道德宗又有这等标致女娃关心,你真是艳福不浅哪……”说罢干笑两声。
应天怒道:“你胡说些什么?那日青宛这等遭遇,我能放任不管么?”
罗映雪闻言脸上忽然煞白,应天抬头看了一下她的双眼,分明感觉那双明目中有些淡淡的雾气。
罗映雪咬了咬嘴唇,涩声道:“我很好,谢谢应大哥关心!”
应天只觉她的语气忽然冷淡许多,正在想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罗映雪道:“师父还在打坐调息,我还得回去照顾她,我……我先走了!”说罢对虚云真人行了一礼,出了玄机殿,头也不回往山下去了。
应天不知所措看着罗映雪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一阵颤抖,隐隐觉得刚刚那种奇异的感觉根本未曾甩去,还在心中某处藏着……
背后一声叹息传来,虚云真人摇了摇头,往殿后去了。
圆豆凑了上来,与应天并肩而立,道:“唉,想我当年年轻英俊,便这么出了寺来往街上一走,也不知吸引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娃目光,你和我比起来便差得远啦!只是岁月无情啊,一晃便成了老头子了!”说罢,摇头晃脑,彷佛有无限的感慨。
应天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娃娃脸的老头么?我看你是老妖怪才对!你年轻时若往街上一站,只怕无论男女老少立时便要都回家关门放狗才对!”
圆豆奇道:“回家关门还好,放狗却是作甚?”
应天道:“你往街上走一遭,却比黄鼠狼还狠,人家家里还有隔夜粮么?”说罢也不理他,径直往山下行去。
圆豆站在原地摸了摸光头,忽然嚷道:“好小子,原来把我比作偷鸡的黄鼠狼了!我乃是数百年才难得吃几次酒肉的高僧,你道当高僧容易么?那些所谓的高僧如是活得与我一般命长,说不定一顿一头牛也吃得下!”一边说,一边追着应天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