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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冤家路窄

应天在这白云山住了已有一月,这一月间,他将白云山除了后山之外都玩了个遍。平日里与青云真人的九个弟子混在一起,那青云真人性情恬淡随和,选的弟子也和他性格一般,都是极好相处。那年纪最大的天机子今年已是七十多岁,修为也是最为深厚,应天为人乖巧,故他们此名义上虽是师兄弟,但天机子心中实是将应天当作自己的晚辈来爱护。其他的师兄弟年纪也比应天大上很多,对他也极是照顾。应天自小无父无母,和醉道人一起生活长大,从未受过这么多人爱护,这一月心中虽然对醉道人十分想念,但住得倒也习惯,心中也渐渐感到家的温暖。

混得熟了,应天也得知这道德宗目前共有四代弟子,虚云真人亲传赤霞子、青云子、紫雷子,碧鸥子四个徒弟,这四个徒弟所收之徒便是第三代弟子,出家为道的都以‘天’字排行,最低的四辈弟子都以‘明’字排行。应天所住的地方前排房子住的都是四代弟子,后排住的都是三代弟子,分别按照赤霞一脉、青云一脉、紫雷一脉围成各自的院子,那碧鸥一脉因都是女子,不可混居一起,故此都住在山腰的别院中。而赤霞子、青云子、紫雷子,碧鸥子都有自己的洞府,不与弟子混居。应天心中更是疑惑,青云子叫自己师傅为‘师弟’,为何到了这里这些人从未提起过醉道人呢?他也曾问过天机子等人,他们闻言要么一脸茫然,要么讳莫如深,言语支吾,应天问过几次之后知道问不出什么,心中虽然越来越疑惑,但也不再追问。

这一日风和日丽,应天和陈紫阁二人正在那接天瀑下养心潭边游玩。这陈紫阁家便在这白云山下的‘玉门镇’上,双亲开了个杂货店,因几十年来对白云山布施极多,故此青云真人知晓他们有意让儿子加入白云山,便收了这陈紫阁做了最小的俗家弟子。陈紫阁六岁上山,今年也只二十六岁而已,二十年间青云真人闭关修炼,一直是天机子代师传授,最近终于筑基成功,速度虽然慢了些,但好歹也算踏入了修道之途了。陈紫阁自小在白云山长大,每日身边便是一群年纪可做自己爷爷的师兄们,故此应天来了之后,两人年纪相近,立刻打成一片。说起来这陈紫阁除了每年年尾回家见见双亲之外,便从未下过山,见识比应天还要不如,这几日听应天讲述外面的世界,心中极是向往,加上应天又加入了许多自己编造的故事,这陈紫阁心中到是对应天佩服到了极点。

应天目不转睛看着养心潭中的游鱼,他此刻也是一身青色道袍,配上周围的环境,倒也有几分潭边悟道的架势,谁知他此刻心中却在想道:“这白云山什么都好,就是吃素不好,这几日每日里白饭青菜豆腐,嘴里都淡出鸟来了,这鱼倒也肥美,想来味道……”他边想嘴角一点口水都已流了下来。

当下应天对陈紫阁说道:“陈师兄啊,你看这鱼可好看得很那,有些味道,有些味道。”

陈紫阁心中佩服,自己也看了二十几年鱼了,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这小师弟刚来没多久便已能悟出其中真义,实是聪明之极,自己是远远不如的。他心中正自感慨,耳边听得应天接道:“要是用些盐抹上,往火上那么一烤,那香味想来神仙是也难以抵挡啊!”

陈紫阁闻言跳了起来,他自小便接受正统的道家观念,不能轻易杀生已是深入心中,他当下连连劝阻,但说来说去也只是平时天机子等人对他所说之话。应天哪里理他,慢条斯理脱下身上道袍,跃到空中,做了个自以为极潇洒的动作,一头冲入水中。

片刻后,潭边岩石上已放了两条肥大的鱼儿,陈紫阁在潭边东张西望,便象做贼一般,心中紧张之极。他正自心中焦急,眼中余光一瞟,已是看见山路上走来数人,定睛一看,心中暗暗叫苦,为首一人正是掌门关门弟子金无度,他身边一个女子正是师叔碧鸥真人的爱徒罗映雪,他们身后还有几人,俱是一身黑色道袍,都是掌门一系的四代弟子。

这金无度平日里仗着自己和掌门渊源极深,骄横跋扈,对其他几系的弟子多有欺凌,陈紫阁吃过他的苦头,平日见他都是退避三舍,此刻见他走近,心知要糟,但应天正好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也听不见自己的呼声,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正忐忑间,金无度一行人已是到了潭边,金无度心情显是极好,连连对罗映雪献好,也没注意到陈紫阁,罗映雪却只是微微露出笑容,并不多说话,有些无精打采。陈紫阁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慢慢走了过去,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

谁知便在此时,应天带着满身水花,从水中窜出,手里还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还对陈紫阁大叫:“陈师兄,今日咱们可是收获颇丰啊!”陈紫阁双眼一闭,知道麻烦已上身来。

那本已走过的众人闻声都转头来看,金无度耳边听得罗映雪叫道:“是你?!”语声中充满惊喜之意,刚刚还无精打采的样子,霎时间神采飞扬。他心中酸溜溜的不是味道,心中已是对那水中之人怀恨于心,当下定睛看去,这人竟然便是那日降妖时看见自己出丑的乡下小子,顿时脸色阴沉下来。

此刻应天也是看清了来人面目,他对罗映雪颇有好感,当下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理也不理金无度,自顾抱着鱼儿上岸,穿上道袍。金无度偷眼望去,只见罗映雪满脸欣喜,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两朵红云。他心中怒火暴增,又转眼看到应天手中所抱的鱼儿,再也按耐不住,暴喝道:“你二人在此作甚?”

陈紫阁支支吾吾,想要想个借口解释一下,但他心思单纯,一时间哪里反应得过来?应天却仍是理都不理金无度,穿好衣服,抱起鱼儿便要跑路。

金无度见应天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怒意无法遏制,一闪身到了应天身边,手指到了应天鼻尖,喝道:“我问你,没听见么?你们竟敢妄自杀生,可知触犯了戒律,轻饶不得!”他身后那些四辈弟子都跟着叫嚷起来,无非是些恭维金无度,说什么应把应天严加处置一类没有营养的话。

应天淡淡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道:“这些鱼儿想是闻见了什么人身上的味道,都是翻着白眼,肚皮朝天,命悬一线,我二人刚刚对它们进行了急救,此刻正是想将它们带回去好生照料,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会连这点都不懂得?”

陈紫阁不识趣地还在旁边连连应是,罗映雪听得应天信口雌黄说得好笑,又见陈紫阁傻呆呆的样子,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金无度见应天耍弄自己,又听见罗映雪的笑声,心中怒到了极点,当胸一拳击了过去,口中叫道:“今日我便代青云师叔教训教训你们!”

应天哪里知道他说打就打?就是知道也是闪避不开,顿时应拳飞了出去,陈紫阁大惊,连忙跑过去将他扶起,只见应天嘴角趟下一丝鲜血,忙摸他脉搏,知道他已是受了轻微的内伤。

应天不知为何金无度要下此狠手,顿时对金无度怒目而视,一把推开陈紫阁,怒吼一声扑了上去,陈紫阁连忙上前要拉,那金无度身后一人叫道:“青云门下两个打一个,欺负咱们赤霞一脉,兄弟们,并肩子上啊!”

两人顿时被团团围住,只见满天拳脚飞舞,只能抱头护住要害,身上只觉钻心地疼痛。罗映雪在旁急得连连跺脚,也拉扯不开,实在没法,大声叫道:“金无度,你再不停手,以后休想我理你半句!”说摆,转身向山上走去。

金无度闻言这才停下,鄙视地看了二人一眼,追了上去,顿时其他人也一窝蜂地跟在后面前呼后拥上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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