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阴煞之气源源不断汇入应天手间,他双手已是微微颤抖。
应天心中困惑,自己平时能御动周边一里的天地元力已是难得,今日不知怎地那些阴煞之气好似无穷无尽一般还是疯狂往双手间涌来。他元神一动,想要将这吸取阴煞之气的速度缓下来。那阴煞之气刚刚缓得一缓,他怀中忽然有东西跳了一跳,那阴煞之气汇集速度忽然又快了起来。这一下直吓得他魂飞天外,任他元神如何御动,那日轮印好似失了控制,根本停不下来。
数息之间,他双手之间已是重逾万斤,阴冷直入骨髓,知道再这般下去只怕要被自己汇集的阴煞之气冻结。他心中极想立时散了日轮印,但此时若是一撤手,顶上的黑柱立时便要压下,到时也一样形神俱灭。他骑虎难下,一时想不到好的法子,只得苦苦支撑,额头汗水滚滚,刚一流下便被冻成冰珠。
应天闭上双眼,元神照着那‘天人聚神大法’第一重的心法全力运转。但那阴煞之气汇集速度委实惊人,应天已是将自身元神运转到极至,虽是还能支撑,但仍是跟不上这汇集的速度。
应天知道此时元神一旦弱了下来便是被阴煞之气裹体,形神俱被冻结的下场。但他真正完完整整修习的功法便只有这‘天人聚神大法’第一重,自身元神及除魔剑又被封印,再无其他的保命之法。
他心中焦躁,将自己看过的各种诀法在脑中过来过去,却是没有一种是适合自己的,忽地心中一跳,一段口诀浮上心头:“天元地精,原本无凭,元神既成,体悟玄妙……”正是那‘天人聚神大法’第二重心法。
应天一直以为这第二重心法乃是那黄袍人异想天开,加之那日元神初成便被洞灵子和重云真人找到,也没功夫去试这第二重功法。他如今情况危急,靠着第一重心法显是无法支撑太久,当下将心一横,把那第二重心法在心中默念一遍,元神照着运转起来。
那第二重心法说上古有许多神魔陨落,他们的精元隐于天地之间也是互相混杂交错,相冲相克。修习者一旦开始修习,须得明辨五行,根据自身体质慢慢体悟天地间适合自己的精元。待得对适合的精元熟悉之后,方能开始尝试凝聚。若是不加分辨便行聚神,轻则自身五行错乱,修为尽丧,重则肉身元神承受不了各种精元相冲而爆散,实是凶险异常。
这第一步明辨五行、体悟精元极是困难,便是对五行熟知之人也要短则数年,长则数十年方能开始凝聚精元。若是要如那黄袍人一般凝聚的精元能幻出形体更是不知要多少岁月的修炼了。
应天此时的情形哪里容得他花上这许多时间按部就班,莫说他不知道其中的凶险,便是知道也无可选择,一上来便全力照着那凝聚精元的心法运转。
他双手结着日轮印,心神内守,刚刚将这心法运转一遍,他手中的黑色圆球忽然抖动了一下。但应天此时心神都在那心法元神之上,对这身外之事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身上一冷,只道那些阴煞之气已是有些侵入身周,心法运转速度更是渐渐快了起来。
他手中的黑球越抖越厉害,忽然一阵蠕动,瞬间缩小了数倍,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黑色珠子从那黑球中钻了出来,径直朝应天眉心飞去,悬在他额头前。
应天只觉手中一轻,但自己元神却是没有丝毫变化,他心中虽是奇怪但觉着见这心法好似有些效果,却也有几分欣慰。
便在此时,他怀中有物一阵急跳,那阴煞之气汇集速度忽然比之前快了数倍。一瞬间,他手中黑球又立时鼓胀起来,一道黑线从那黑球中穿出,径直往应天怀中钻入。
应天心神全在运转元神上,哪里知道这些,但觉手中又沉重起来,只道自己那第二重心法还未纯熟,火候不够,立时又凝神催动元神运转起来。
这一边他第二重心法连转,只要那黑色圆球一涨大,立时便化出一颗黑色珠子融入到他额头前的珠子中。那一边他怀中好似无底洞一般,只要那黑球一变小立时便是一阵急跳,那黑球立时又鼓胀起来,一道黑气源源不断钻入他怀中却不见异常,也不知哪里去了。
那黑色圆球一会变大,一会变小,他怀中好似有个无底洞一般在与他争夺那黑色圆球。
应天只觉运转那第二重心法自己元神虽未增强,却也未曾有损。手中虽是一时重一时轻,但自己却还能够支撑。他手中日轮印中还不断将部分阴煞黑气融入身周防护,顶上的黑柱和身周的黑水近不了身,一时倒也无虞。
应天便这般盘坐在黑洋之底,不敢放松……
地元宫数十里外......
一座小山淹没在周围的高大山峰之中,丝毫不起眼。那小山顶上白雾缭绕,正是当日应天修习‘天人聚神大法’之处。
一个黄袍人身形挺拔高大,傲立山巅,望向玄离真仙境方向,轻轻摇头自语道:“奇怪、奇怪,怎地这么多日子都丝毫感应不到他的气息?难不成他已经形神俱丧了么?”
他皱了皱眉头,沉默一阵,忽然微微一笑,道:“他竟然也让他去玄离真仙境,若是我选错了人,那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却也未必便输了!”
他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时间眉头尽展,仰天一阵长笑,身周的云雾受了他笑声一激,一阵卷动,将他身形遮掩。待得云雾再开时,那山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远处一点白光闪了一闪,一息间那小山上空忽然出现一个耀眼的白色圆盘。那白色圆盘忽地往里一缩,猛地爆散开来,一时间无数剑气纵横,凌厉之极,笼罩了这山顶。
那小山顶上的缥缈的云雾竟然也承受不了这些剑气,被冲得支离破碎,消失在空气中,将那山顶暴露出来。只见这山顶凭空矮了一些,原来竟是硬生生被被那些白色剑气削去一层,上面一片狼藉,所有树木巨石都已化成碎末。
那些白色剑气忽地又往空中汇集,汇成一个白色圆盘,一阵急转,消失不见。一个白衣年轻人静静站在空中,望着下方一动不动。他目光如剑,面色冷峻,似是要从身下面目全非的山顶看出些什么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西方忽然两道气息冲天而起。那白衣人不为所动,仍是盯着下面。数息之后,其中一道气息忽然凭空消失。
这白衣人口中轻轻‘咦’了一声,终于扭头朝西看去,只见西方群山之中一道妖异之极的红光冲天而起,闪了一闪,消失不见。
那白衣人眉头轻皱,道:“这是什么东西?”他身上忽然白光暴涨,裹住他身形,往那红光出现之处而去。
那白衣人走了片刻,这小山山腰崖间一块巨石之上空气一阵扭曲,现出那黄袍人身形来。他嘴角微微一笑,道:“疯子!”又立时也看向西方,道:“不过,那是什么东西?这地元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地元宫,慈恩殿…….
一个紫袍人双目紧闭盘坐在那后土圣母塑像之前,数道强大的气息在他身周环绕。他忽地睁开眼来,望向西方,目光深邃悠远,好似能看透这上古地仙所造的神殿一般。他定定看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又慢慢闭上双目……
却说应天在那黑洋之底,全力运转‘天人聚神大法’第二重,也不知外面过了多少时日,但他额前的那颗珠子却是已然大了数倍。
应天这些时日早便习惯了重复同样的事情,开始心中还担心这般下去怎么是个头,但到后来已是全神沉入了那第二重心法之中,心神守一,没有一丝杂念。
那阵中黑洋之上,洋面也不知为什么,竟然在这些日子里凭空低了许多。天空之上,那些本来积压的厚厚云层也消散甚多,那压在应天顶上的黑色圆柱本来便是来自这天空中阴煞之气化成的云层,如今这云层消散,这黑柱源头受损,也在慢慢变细。
这一日,又是一颗黑色珠子从那圆球中脱了出来,融进额头前的大珠中。这黑色珠子忽然闪了一闪,在应天额头前旋转起来。
天空中盘绕在那黑柱上的九条化蛇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同时仰天一声大吼,猛地脱离了那黑色圆柱,盘旋在空中,对着洋面不断嘶吼,那吼声中竟是隐隐有些惧意。
那颗黑色珠子旋转一阵,径直朝应天额头钻入,嵌入他眉心肉中,外表一丝也看不出来。
应天本在凝神运转元神,忽地只觉眉心一凉,他受此一惊,立时守不住心神,元神停止了运转第二重心法。
他心神回复,睁开眼来,立时想到了自己如今所处的境况,心中大惊:这心神从第二重心法之中跌出却是如何应付眼前?
一瞬间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间的黑色圆球不断涨大,一道黑气从那圆球之上直冲入自己怀中。但他此时手中沉重之极,只要再过数息,自己便要承受不了这阴煞黑球爆体而亡,却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正在危急时刻,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泥丸宫中元神站起身来,双手眼花缭乱一阵乱舞,结出了一个奇怪的印诀。这印诀复杂之极,应天从未见过,但他的元神却是在一瞬间便已结出,好似生来便会的一般。
他元神印诀一结成,眉心忽然黑色一闪,现出一颗黑色珠子,好似在额头又生了一只眼睛一般。
那黑色珠子一现出,应天元神在泥丸宫中双手虚空一张,往里一合,他手中凝聚了无数阴煞之气的黑色圆球猛地一缩,‘砰’的一声闷响爆散开来。
一时间强大之极的阴煞之气四处乱窜,将他身周的黑水猛地冲开数十丈,那头顶的黑柱受此一冲,也摇晃起来,但这些阴煞之气一到应天身前三尺便消失不见。
应天手中散了日轮印,元神双手又是虚空往上一托,那黑色圆柱顿时剧烈摇晃起来,搅得那黑洋之中如同沸开了一般。元神双手突地往外一分,那黑色圆柱立时从底部往上节节断开,那些凝如实质的阴煞之气立时化了开去,一时间这洋中洋上一片混乱,那九条化蛇好似感应到了不妙,四散飞逃,这阵中的世界都开始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