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散架,要说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其实是不准确的。真正的尖叫声主要来自龙家兄妹和李家兄妹,尤其是龙娇娇,那种尖细的尖叫声,传进耳鼓,能让人想死。
事实上,几个撑船的人,水性都很好,对河流熟悉得就跟他们家院子一样。
而聂印的水性,那是经过实战考验过的绝技。当年奉国三十万大军围堵季连大军,还劫持了季连世家的当家主母韦大小姐。而韦大小姐实属巾帼女子,将敌军的情报一次又一次传给丈夫季连别诺。
聂印那时年纪尚小,却有一身好水性,一个猛子扎进月河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游得靠近敌区,将韦大小姐的情报带回去。
可见就他的水性,怎么可能将这种已算平缓的河流放在眼里?
至于邱寒渡,曾经执行任务遇袭,几次都是跳进急流深水,才躲过枪林弹雨。在她眼里,这种河,只能算有水而已,还根本谈不上深,谈不上急,更谈不上危险。
唯一觉得不方便的地方,便是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裙装,稍显麻烦。
出事的刹那,那几乎是一种本能,聂印以为邱寒渡不会游水,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抱住他的王妃,一起游回岸边。
邱寒渡又以为她这个少年老公不会游泳,立时就去抓他的手。
碧水清清,暮色微暗。
两个原本就暧昧得不行的男女,倒是如履平地,跟演一出唯美的韩剧一般,同时扑向对方,就那么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四目相对,心都是猛然一热,眸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两具火热的躯体就那么在水里紧紧纠缠,隔着湿透的衣衫,互相都感受到了彼此在对方心里某种不一样的存在……
他搂紧她的腰,几乎是完全钳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她绕上他的脖子,如一个美丽的河妖,在一个男子面前绽放出最美的风姿。
两个水性超好的男女,此刻享受着意外带来的某种刺激,慢动作一般,轻轻的,缓缓的,像两条水草交缠。
甚至,他还宠溺地用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眸色潋滟,春光灿烂……他蓦地狡黠一笑,身子一沉,将邱寒渡拉得沉入水里,手臂一紧,就那么覆盖上了她的嘴唇……
滋味销魂,终身难忘。
英俊少年欲罢不能。
只是世事往往不能让人如意,之如此刻,聂医生恨不得牛鬼蛇神,统统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妨碍他享受销魂蚀骨的滋味。
不过龙娇娇的呼声太过凄惨,那声音就好比是有人正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
邱寒渡再是心肠冷硬,也不会听之任之,只得浮出水面,示意聂印先救人。
聂印那个气啊,气得吐血,只恨不得把龙娇娇的嘴用针缝上。不过王妃有令救人,还得先救人不是?
事实上,几个撑船的人,已然控制了局面,并没让那四个不会游水的人往下沉。不过龙娇娇又是吼,双手双腿又是 乱拍乱蹬,人家哪有力气来弄她?
邱寒渡顺手接过正手舞足蹈还好似得了羊颠疯的龙娇娇,此时聂印也接管了正极力往下沉的龙飞飞,于是撑船的人只需要管好李家兄妹,这分工合作便足以保证几个人的性命。
龙娇娇还在鬼吼鬼叫,也难怪,她呛了很多水,又从没吃过这种苦,不吼才怪了。
不过邱寒渡可不是她家的仆人,这便沉着脸冷冷威胁:“你再吼,我就放手了!”
龙娇娇显然没认清情势,脑袋一蒙,就把人家邱寒渡归到了必须宠着她的那类人,仍旧不信邪地吼啊吼,闹啊闹,扑腾啊扑腾。她不会水,心头恐惧,不这么折腾着就觉得会死。
可邱寒渡是谁?宠她?疯了差不多!心肠本就冷硬,死个把人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个啥事儿。一心烦之下,真的就放手了,根本不跟她磨叽,连通知都省了。
龙飞飞一瞧,大惊,口中忙求饶道:“王妃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咳!”一口水呛进了嘴,只觉得自己也在往下沉:“求求你,王妃!”大口大口喘着气儿。
他当然知道是聂印在使坏,才让他呛着,但命在别人手里,还真得低声下气。
邱寒渡并不真的要弄死龙娇娇,身体一沉,顺手一捞,就将在水里被黑白无常追命的龙娇娇捞了起来,声音冷漠,语气凉薄:“我再说一次,你再乱踢乱吼,我放手了就再也不会捞你。”
这话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龙娇娇的生,龙娇娇的死,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连自己的生死都已经不在乎了,还有空大发善心当圣母,紧张一个性情娇纵视她为情敌的女子?
太有空了吧?反正她没空。她的脑袋目前正常,没被门挤,没被门压,根本不是方的。
但凡听到邱寒渡说话的人都知道,这像是她干得出来的事儿。
龙娇娇这会子安静了,不毛燥了,连呛了水后止不住的咳嗽都小声儿了。
一行人,慢慢游向岸边。
彼时,月儿已升上了天空,星星闪耀得无比耀眼。
所有人都湿漉漉的,全身滴着水,倒在青草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儿。还好是夜晚,否则几个女子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就太令人遐想了。
天为被,地为床,这对聂印来说,完全就是一件惬意的事。
对邱寒渡来说,这也不算大事儿。就算她一直否认对英俊少年心动,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落水的刹那,在她想救他的同时,他也扑向了她,那种感觉让她整颗心都在剧烈狂跳。
他在乎她,在命悬一线之时,他总是在乎她。
以前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所有人都只在乎情报是否到手。尤其是安远乔,每当生死之际,都会选择先自保。
她伸手,莫名想要握住少年的手。
与此同时,她的手,已被少年紧紧抓住。那么灼热,那么急迫,仿佛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她歪过脑袋,破天荒地第一次笑得那么明媚,像是在撒娇:“水有些凉,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