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这一年的新年礼物,是一对耳环,和一个玉镯。说起来,并不特别。丈夫送妻子首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又真的很特别。为了这个礼物,聂印煞费苦心。那是一对蓝玉耳环和蓝玉手镯。蓝茵茵的,清澈,明净,如那岛上的湖水一般。
正好,和邱寒渡头上的簪子配成一套。
她今天特别梳了头发,用那碧蓝的簪子挽了个松松的发髻。本来采华还特别替她配了一对耳环,结果王爷说,别戴了,这个和簪子不配。
原来他为她准备了更配的。
他对她,用了很深的心思。
他将那对耳环,亲手替她戴上。有些笨拙,捣鼓半天,似乎都戴不好。他的汗都冒出来了。
她鼓励他,眼睛里闪着那样盈盈的笑意:“不急!慢慢!你!棒!”
得了娘子的鼓励,聂印同学勇气倍增。在娘子嘴上偷了一口香,便又接着捣鼓,终于,两只耳朵都戴上了。
那蓝茵茵的光泽,衬得她两颊生辉,又与那簪子互相辉映。
她媚色生春,荡了他一眼:“美吗?”
他的心一酥:“寒渡……”
“今夜!守岁!”她坏笑。
他将那玉镯也戴在她手上,轻轻扯她:“我们回房守?”
“朵儿!乌乌!采华!雪儿!飞飞!”她咯咯笑,眉眼弯弯。
他让马车又走起来,将她搂进怀里,缠她:“人家有人家的事,你看人家朵儿肯定是要回去的,她怕她的太子哥哥寂寞,再晚她都要回去……还有龙飞飞和德奈雪,那两个,你没看出正郎情妾意?别妨碍人家,好不好?”
她咬牙,歪着脑袋,样子萌死个人:“乌乌!采华!”嘿嘿,总还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既不谈恋爱,也不怀念人,看你能把人家发配到哪里去?
王爷大人咬牙切齿:“这俩丫头看来得嫁人才行……”
“新的!”惹祸精笑坏了,他总得给她安排新人接班,忽然想起来,人家曲舒乌可是说过:生是她邱寒渡的人,死是她邱寒渡的鬼。
她眼珠子转转,笑坏了:“人!鬼!”
王爷大人被他家的王妃,两个字两个字绕得头晕,气哼哼地,低头啄一口她的粉颊:“坏东西,你现在整治我是一套一套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忍得多辛苦?嗯?那个时候,我怕你身体受不了,每天晚上抱着你都不敢动。你还坏坏地主动勾*引我……你瞧,当时为了你着想,我顶着巨大压力,不为美色所动……哎,你不该奖励我吗?嗯?不该奖励我吗?”
她被缠得全身酥酥麻麻:“呜!节制!你坏!”立场必须坚定:“守岁!乌乌!采华!”
印王爷好想把乌乌和采华这两只碍眼的家伙,打个包发配到哪个牧场去。
可爱的王妃又想起两个人来:“宛央!冬阳!”
一起*打包发配!印王爷天马行空地想象着。
想象归想象,那晚,宛央和冬阳,采华和曲舒乌,都在王爷和王妃房间里,坐在地毯上,讲笑话,唱小曲儿,回忆过去,畅想未来。
当晚,朵儿姑娘的确回去了,理由万年不变,怕太子哥哥太孤单。
早晨很早,朵儿姑娘就备了香烛,糕点,美酒佳肴,上山去给涅康扫墓了。
去年她也是如此,大早就带着吃的喝的,来和涅康共渡。秦家的人伤心死了,她爹娘骂也骂了,哭也哭了。她只有一句话:“我不能让太子哥哥太孤单。”
她一般初五回家待到上元节再回来,还要心心念念跟太子哥哥请个假回娘家。试问,这样的心态,适合嫁人吗?难道她要跟太子哥哥请个假,去嫁人?
这一天,她来的时候,看到涅康的墓前,站了一个人。那是个蓝衫少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纤弱修长,五官标致,面白如玉,脸上有着浓浓的忧愁和迷茫。
听到脚步声,蓝衫少年也看到了朵儿姑娘。他有一刹那惊慌,却是很快就镇静下来。
是朵儿姑娘先开的口,很沉静的语气:“公子认得我家夫君?”她想,既然大年初一,大清早不睡觉,也不在家里团聚,就跑到涅康的坟墓前来,怕是涅康生前的好友吧。
她其实并不如何了解,生前的涅康有哪些朋友。他们甚至从认识到相恋,时间也不长。只一刹那,却成永恒。
蓝衫少年一身蓝色锦袍,外罩蓝色披风,无比尊贵华美。尤其,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淡淡的忧郁:“我在怀烟山上转转,就转到这里来了。打扰了姑娘,抱歉。”
朵儿姑娘笑笑:“不要紧,我夫君生性谦和,你随意。”她吩咐红莺摆上香烛,美酒佳肴,糕点果脯,极为丰盛。
一个小厮从山下上来,拿着大包东西:“公子,你要的东西。”
蓝衫少年有些尴尬,解释道:“今儿过年,我误闯了此地,觉得甚为歉意。所以命家仆买了些纸烛上来,不知道会否叨扰到姑娘?”
朵儿对蓝衫少年的表现,大有好感。连一个过路的人,都能来祭奠一下她的太子哥哥,多好的事儿啊。
她欠了欠身:“不叨扰,我替夫君多谢公子。我家就在山脚下,一会儿祭拜完毕,若是公子不嫌弃,去小舍坐坐,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蓝衫少年行礼道:“多谢姑娘美意,那我不客气了。”
怀烟山脚下。地毯上,小几横放,香茶袅袅。案几上,摆着待客的糕点,以及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美食。
蓝衫少年道:“看来姑娘似乎对美食颇有研究?”
朵儿姑娘淡淡应道:“以前特别喜欢吃,现在不了。这些都是朋友们和家人送来的。他们只当我还是当年那个爱吃的孩子,其实,早就不是了。”
蓝衫少年眸色黯然:“想来,你夫君的离世,对你打击很大了。”
她凄然一笑:“还好,我已经适应了。”
不知为何,蓝衫少年觉得心里划过一丝痛楚。他刚才站在坟墓前,都不曾这样难过。却在她这句“我已经适应”中,觉得快要窒息了。
要适应这样一个过程,这个姑娘得花多大的代价?她曾经,是否万念俱灰?还是她此时,仍旧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