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甄艳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走出四四方方的院子,坐在朱文绪准备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吵闹声,都让甄艳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因为心里记挂着映红的事,甄艳无心去看车外的风景,双手比划着问朱文绪事情的经过。
映红的未婚夫在城外吴家村,是一个秀才,姓吴名勇,却因为家境贫寒,无法供足他的十年寒窗,因此,一早放弃科举,经营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平时除了售卖书画,还以替人写书信为生。映红和吴勇是同村之人,家里除了一个瞎了的母亲,还有一个行动不灵活的妹妹,当年,为了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映红狠心把自己卖给了郁亲王府为奴,这些年在郁亲王府的月银,都积攒下来派人送回了家,平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吴勇在帮忙,本来,下个月她便可以离开郁亲王府的。
听着朱文绪的陈述,甄艳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朱文绪看着甄艳的沉默,开口说道:“映红的事你不必自责,这与你无关。”
甄艳摇了摇头,眸子里满满的自责,比划道:“如果不是我打伤了你爹爹,他就不会发火,映红也就不会因此而丧命。”
“他不配做任何一个人的父亲,如果我有选择,情愿不姓朱!”朱文绪英俊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继续说道:“你肯定不知道我娘儿生前也是王府里的一名婢女,她原本是大哥母亲的贴身丫环,我娘儿家里很穷,因为要供养我大舅读书,便卖身进了府,原本想着等大舅考取功名便离开,因此没有签死契。可谁知,郁亲王那老畜生,却在大哥母亲怀有身孕之际,找了个借口强了我娘儿,后来,我娘儿生下我后在我三岁那年投了井,我大舅因为替我娘不平敲了登闻鼓,被郁亲王买通了人杀人灭口。你知道,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就见朱文绪的眼里涌起一抹腥红,狠狠地说道:“是郁亲王,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拉着我去看我娘儿被井口泡的发白的尸体,拉着我去看我大舅人首分离的尸体,我越哭,越挣扎,他便越高兴,所以,甄艳,不必因他人过错而自责,你越难过,他便越开心,他要的,无非就是看着身边的人过的痛苦。这是他的乐趣。所以,这些年,郁亲王风流,我便比他更风流,郁亲王无耻,我便比他更无耻,我不会随他的意……”
甄艳不敢相信的瞪着眼睛听着朱文绪的陈述,怎么也无法想像小小的朱文绪是如何经历了这人生种种,抬手不觉握住了朱文绪的手,在他掌心里郑重的写道:“你是一个好人。”
却不想换来了朱文绪哈哈的笑声,就见朱文绪抬手摸了摸甄艳的头发,说道:“甄艳,你可真好骗。如果有可能,离开大哥,离开我,离开郁亲王府吧,你太天真,不适合这里。”
握着朱文绪手的甄艳呆愣在了当场……刚刚难道只是故事?
“到了,下车吧。”朱文绪看着呆愣的甄艳,抽回自己的手,抬脚下了马车。
跳下马车,甄艳便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小山的半山腰,抬目远眺是威严的皇城,山下是一个小村落,一块块整齐的梯田有几个劳作的人,孩童骑着黄牛吵闹着什么。好一派宁静的模样。
“走吧,马车无法上去,咱们要走上去,很快便到了。”
甄艳点点头,跟着朱文绪朝山上走去。小山不高,很快便来到了山顶一处杨树林中,就见林中一个身穿白麻衣的男子正站在一座新坟前擦拭着墓碑,听到脚步声,转身在看着朱文绪和甄艳时,泛红的眸子扬起一抹感激之情,快步走到朱文绪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公子,你来了,这位便是映红小妹的恩人吗?”
朱文绪点了点头,“她嗓子受了伤,无法说话。”
吴勇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看着甄艳,郑重的跪下朝甄艳磕了个头,哽咽地说道:“吴勇替映红叩谢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