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踏入到主殿之时，风韧就明显感觉到了氛围的压抑与不对劲。以往，他从未见过姜渊一次性召见会面人数超过七个的。而这一次，殿内竟然耸立了数十道身影。
其中，还有不少从未见过之人。从服饰来看，一部分同样是湮世阁三十六天罡中的人，还有一部分的装束，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
竟然……是至尊楼？
高高在上的主座上，姜渊正襟危坐，那副正经的样子完全让人觉得很是陌生。而且这次立在他左右边的不再有天英星的身影，取而代之是排位更靠前的天机星。
其中，天雄星秦毅成所立的位置虽然是姜渊右手侧，却是下了一格台阶，似乎在刻意显示地位的差距。
在这时，方杰锋扯了扯风韧的衣袖，轻声告诫他不要过于明显的东张西望。不过在顺着后者的目光望去之刻，他心中一惊，失声道：“竟然连他都来了？”
主殿大门口，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踏来，沉重的步伐每一下都令整座宫殿微微颤抖，也是因此将绝大部分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人短须及头发呈灰白色，身披重铠，铠甲紫黑色的边缘处又镶嵌着暗金色纹路，而双肩以及大腿位置上却又是经脉突兀的壮硕肌肤裸露在外，彰显着一股惊人的爆发力。在他身后，猩红色斗篷轻轻鼓动，隐隐中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扬而至。
望着那人，风韧双眼微微一眯，他隐约感到，这座宫殿之内，兴许也只有姜渊的实力在那人之上。
“他是什么人？”随口一问的同时，风韧的目光也是无意中落在了那人胸甲上的一枚图案上，有些眼熟，却又与记忆中所有的标识全都存在着差异。
方杰锋沉声回道：“三十六天罡中位列第二，天罡星澹台霄承，人称不败战鬼。若不是一心都沉醉于武道与杀伐征战之中，凭借此人的实力与战功，就算是成为湮世阁的一位副阁主，也绝对不会有人敢反对。”
“那他又是律属哪一位副阁主麾下？”直到话出口之时，风韧才猛然想起，排位前十的天罡都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律属关系，与副阁主之间不过只是暂时的合作。
而方杰锋的回答，也正如他所想。
“没有律属。排名前四位的天罡，只有天机星一人时而会出现在姜阁主身边，其余三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恐怕也只有总阁主大人能够号令得动他们。这一次天罡星都来了，恐怕是他已经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浓郁血腥味，兴奋不已吧。”
点了点头，风韧摩挲着自己下巴嘀咕道：“这样一来的话，湮世阁排名前十位的天罡我也只剩两个没见过了。不过还是比较在意那个名列第一的天魁星，究竟是何等妖孽一样的存在，竟然连巫兄都有几分忌惮。”
说这话的同时，他却没有留意到在一旁的暗处，一道蛰伏在阴影中的身影瞥了他几眼，冰冷的目光里倒是浮现出一抹兴致。
注意到了那处阴影中的人影，姜渊却是一字不提，扫视了一眼下方众人之后，沉声道：“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湮世阁三十六天罡超过二十人汇聚于此，而且还有至尊楼的诸位强者前来助阵，统帅这一战的，还是我姜渊。但是，各位都应该清楚，此处将要对阵的敌人也是不容小觑。神兵阁倾全部战力联合了墓牢发动攻势，再加上来自天谴遗族的一部分强者出手。即将到来的这场惊世大战，恐怕将直接改变终于数百年来的势力分划格局。若是取得胜利，在场的各位，势必名利双收……”
随便听了几句，风韧便大体了解到了这一次此处强者聚集的原因，顺手碰了碰身旁的方杰锋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感到触感好像有些不一样。而且，还有一抹淡淡的幽香从侧面传来。
他扭头一望，只见一名装束倩丽的女孩站在了自己与方杰锋之间，正朝着他微微一笑。
天捷星，司空巧儿。
对此，风韧心中的惊讶也是很快消散。毕竟，司空巧儿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只是，他比较感兴趣对方身上的气息波动，距离上次相见只是过了几个月。而现在，她的实力赫然达到了域级九重。
这个进展速度，可是令他都觉得有些恐怖。
也许是看出了风韧眼中的诧异，司空巧儿脸上的微笑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伤：“我将姐姐留下来的武学与心得在这几个月里全部掌握了，实力也是出乎意料地飞涨，竟然还超越了姐姐。下一次如果再遇到那个人，一定会帮姐姐报仇的！”
“嗯，若是下一次遇到，我会帮你的。上次他带给我的痛苦，我可还记得很清楚。”风韧点了点头，顺手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小包包装精致的糖果塞到司空巧儿手中，笑道：“巧儿，别板着脸，那样可就不好看了。”
司空巧儿接过那包糖果，却是不再有之前那种天真的喜悦，而是低着头沉声说道：“哥哥，若是真有那种情况，麻烦你不要出手好吗？巧儿想亲手杀了他，不借助任何人。”
当她抬起头时，双眼里尽是滚翻的嗜血怒气，空洞的冰冷将以往无暇的纯真一扫而空。
看到那样的眼神，风韧双手微微一颤，心中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他也是那样。剑刃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心里的怜悯也在逐渐消散，剩下的只有对生命逝去的麻木。
司空巧儿会出现这样的眼神，风韧隐隐猜到了原因。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恐怕不是单纯的在吸收她姐姐留下来的武学与心得，更是用大量的杀戮去将其融会贯通，所以才会拥有着这等实力的进阶。
他甚至有些懊悔，上次讨伐万铸城时并没有留意到了司空巧儿的变化。若是那个时候就有所阻止的话，也许那个笑嘻嘻的天真女孩不会变成现在的这样。
“嗯，我答应你。不过巧儿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当终结掉那人的生命之时，便放下心中的一切仇恨，不要再为此而活。接下来的时光，应该完成的是以前许下的无数快乐的愿望，好吗？”
风韧将手递出在司空巧儿面前，温柔一笑。
司空巧儿迟疑了一会儿，握住了递在自己面前的温热手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曾经那般无邪的笑容：“嗯，巧儿答应哥哥。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若是要哥哥帮些忙，你可以答应吗？”
“只要我能够办到的，都可以。”风韧不假思索回道。
而二人牵在一起的手却是没有随即放开，一直维持到了姜渊的誓师大会结束。
所幸的是，司空巧儿的分配正好归入到了风韧一块，听从秦毅成的调遣，作为进攻墓牢据点重地的左路先锋。
根据情报，那里的镇守恐怕至少有杀破狼三君中的一位。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姜渊竟然没有再派一位能够与之抗衡的强者与风韧这路人同行，但是看秦毅成的样子，似乎无所谓。
但是，风韧心里清楚，即使秦毅成实力终于达到了道级王阶，但恐怕依旧无法抗衡七杀蓑笠翁那种级别的强者。
“难不成，他又要逼我动那个底牌不成？”
嘀咕的时候，风韧已是走在了往自己那座偏殿回去的路上，而司空巧儿正跟在他身后，倒是有些兴奋地一蹦一跳地走着，跟在更后面的方杰锋不知为何，连连叹气摇头。
突然间，风韧步伐止住，抬头一望，却见一道身影背对着自己挡在去路之上，猎猎飘舞的紫红色大氅将其身形遮掩，但是从同样飘舞的秀发中可以看出，来者是个女子。
“到时候，你尽管对付墓牢的那些不入流的杂碎便是。杀破狼三君什么的，是我的猎物。谁敢抢，我连他一起杀。”
冰冷的声音响起，浩瀚如海的狂涌气息也是席卷而至。
那一刻，风韧有种错觉，自己仿若被卷入惊涛骇浪中的无助小船，只能静静等待着自己灭亡的命运。当他心生反击念头之刻，双臂刚要有所动作，又是被一股莫名的深寒凝固了身形。
身侧四周，森冷弥漫，甚至能够聆听到阵阵凄惨的哀嚎声。那场景，竟然与魍魉崖下有着几分相似。
当那股压迫感解除之刻，风韧已是觉得后背被彻底汗湿，而身前的那道身影已是不知所踪。
大口喘着气，他回首望向司空巧儿与方杰锋，一脸的震惊：“刚才那人，究竟是谁？”
出乎意料的是，司空巧儿与方杰锋都是一脸的莫名，异口同声回道：“刚才前面有人吗？”
“什么？”风韧更是一惊。
司空巧儿回道：“我只是看到哥哥突然停了下来，别的什么都没有啊……不过，好像刚才这里萦绕的气息，有些变化？”
但是，风韧心里很肯定，刚才断然不是自己的错觉。也就是说，那个神秘女子的实力，已然达到了一个他望尘莫及的境界。
她，究竟是谁？
远处一座宫殿的屋檐上，一道青衫身影耸立在尽头处，左手上轻轻提着一柄带鞘长剑，没有出鞘却已是有几丝凌厉啸出。
很快，又一道身影落下，紫红色的大氅，修长的黛青色秀发，赫然便是之前出现在风韧身前昙花一现的女子。
“那便是你给我找的新对手，虽然似乎有点不同之处，可是未免也太弱了吧？等他成长起来，我还不知道又要无聊多久。要不，还是你再陪我过几招吧？”
先前持剑之人摇摇头，低头望向手中的一只圆盘，上面镶嵌的七枚宝石光彩各异。
“不会太久的。沉睡在那人体内的禁忌之力，封印已破，正在逐渐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