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苧诗来到摄政侯府时,外头已有许多人看热闹。
不用多想就能知道他们此时正在谈论什么——
“真是没有想到,九营督帅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连自己的大哥都给毒死了!”
“九营督帅府是什么地方,你们还不清楚吗?他本就是个毒辣之人,他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这下,他应该无法再逍遥法外了吧?听闻宫少泽身边的人全都指认他是真凶,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乔苧诗凑过去,幽幽然说道:“我倒是不太明白,他若是想让宫少泽死,将他留在锦州不就行了?何必非得亲自冒险去将他救回来,再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下毒将他给毒死呢?按理说,他不该是这么蠢的人才是。”
几个人对此事的看法并没有因为她发生任何转变,反而纷纷指责起她来,“真真是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替他说话的。”
“就是!宫寂尘杀人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
乔苧诗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看来,这几个人并非是什么吃瓜群众,而是有人特意派来颠倒是非的。
他们唯恐旁人的看法会因为乔苧诗有所转变,所以忙不迭地反驳她。
“那你们可能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他为何要专程到锦州去将人给救回来,然后再对他下手。总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出一个能给她的回答,只能说:“这个问题你难道不该去问宫寂尘吗?问我们做什么?我们只知道他杀了他大哥,马上就要被抓走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马儿的嘶鸣,一个人到了摄政侯府外。
众人见到此人,纷纷避让,唯恐自己走得慢了会惹他不高兴。
来人正是摄政侯府的主人。
只见他手中握着长鞭,面上一层冰霜,应该是刚从教场回来。
大昭朝的兵权还在他的手中,不然皇上对他也不会如此忌惮。
但除了他,文武百官之中还真难再找出一个能掌管兵权的人来。
摄政侯府的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眼睛也只敢看着地面,根本不敢抬头。
摄政侯快步往里走去,他走过的每一寸地方,似乎都要比先前冷上几分。
乔苧诗翻墙进去,在屋顶上跟随着摄政王的脚步,一路到了宫少泽的院子。
院子里只有宫寂尘一人,他正跪在地上,脸上却没有半分紧张,十分从容。
乔苧诗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让宫少泽喝下毒药的,反正只要能抓到凶手,证明宫少泽的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就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还能少一个敌人。
但谁又能保证他真的可以安然无恙?
他这么做,太过冒险。
乔苧诗正想着,就听摄政侯问道:“少泽的死,与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那就得看爹是不是相信我了。如果爹不相信我,那我说再多也没有用。”宫寂尘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眼底平静如水。
他对摄政侯将要说出来的答案没有半点期待。
在他看来,摄政侯是不会相信他的。
所以就连解释也懒得。
“如果我说,我信你呢?”但摄政侯给出的答案却让他很意外。
他居然说,信他?
宫寂尘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心微微一皱:“你当真信我?”
“设局的人太过于自作聪明,以为自己这么做,就可以让我失去两个儿子。可他却低估了我对你的了解。你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来。如果你想杀了少泽,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去锦州将他救回来。更何况你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
摄政侯说罢,对着他伸出手。
宫寂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握住。
“怎么,我亲自扶你,你还不领情?”摄政侯不悦地拧眉。
宫寂尘只得握住那只手,借力站起身来。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像这般站在父亲面前了。
明明是父子,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可偏偏相处得如同仇人一般,连多看对方一眼都不愿。
“少泽可还好?”摄政侯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宫寂尘一怔,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知道宫少泽没事。
“你该不会以为,你们这点小伎俩能瞒过我吧?”摄政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多亏有人在暗中指点,我才能及时赶回来。否则,大哥已经喝下了那碗被下了剧毒的药。”宫寂尘只得如实说来。
“纵然你没有赶回来,他也不会中毒。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说的那个在暗中指点你的人,是谁?”摄政侯不由好奇,还有谁会知道皇上要在少泽的药里动手脚?
宫寂尘没料到摄政侯一早就已经洞察到了此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将乔苧诗给说出来吧?那样怕是只会给她带去麻烦。
“我也不知道是谁。只是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提醒我回来看看大哥,我回来时发现大哥正要喝药,直觉告诉我,那药有问题,所以我就拿出银针试毒。还以为是我救了大哥一命,没想到爹早就有安排。”
房顶上的乔苧诗听到这话,也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她不会因为救了宫少泽而得罪阎王殿的人了。
既然摄政侯早就有安排,说明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出事。
之所以会等到最后一刻,说不定,也是想来这么一出将计就计。
先给背后那人一点甜头尝尝,而后再将他的美梦狠狠粉碎。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谎了。不过无妨,你也算是有心。纵然与你大哥之间相处并不愉快,却也去锦州将他救了回来,还在今日这危急关头出现在了他面前。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将你这恩情记在心上?”摄政侯并没有再多问。
既然他选择说谎,就说明他不会说出真相。
再问,他也只会用另一个谎言来搪塞。
他这几个儿子,什么脾气秉性,他心中自是再清楚不过。
“就算他不记这恩情也没什么,只要他以后不害我就成了。”宫寂尘并不想说得太过冠冕堂皇。
毕竟他心里从未奢望过宫少泽能记住他的恩情。
只要他以后不会用恶毒的法子对付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