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县城里有个人姓樊,名大勇,以做豆腐为生。樊家有个儿子取名樊鼎。当他会说话的时候常常对着空气,墙角,园子说一些大人也听不懂的语言,父母以为他有疯病,到处求医。可是,大夫们都说孩子没病,活泼健康。最后,经人介绍,大勇夫妻带他去寺庙找方丈看病。方丈了尘不但医术高明而且是得道高僧。他说樊鼎没有病,而是天生长了一双阴阳眼,从小就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大勇夫妻以为樊鼎是怪物,将他扔在了寺庙逃走。方丈收留了小樊鼎并收他为徒,传授给他治病救人的本领。
方丈说,人患的有些病为什么大夫治不了,是因为很多病不是药物所能控制的,是身上的冤亲债主在作祟。他们是一些无形的阴灵,只有解开他们的心结,将他们超度,病人自会痊愈。樊鼎牢记方丈的教导,长大后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医倌。方丈要云游去了,让樊鼎下山历练,樊鼎在一处偏僻的山脚下开了个医馆,专治疑难杂症。他相信,只要医术好,病人自会找上门来。平日里,无人看病时,他就上山采药,一年下来,山上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了。他为人谦和,医术高明,遇到穷苦的人,还会免费治疗,送医送药。由于你的口碑好,医德高,百姓口口相传,不久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名医。
一天,医馆里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上面下来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他蜡黄浮肿的脸,隆起的大肚子应该是已病入膏肓。樊鼎一搭脉就知道他的肝岀了问题。
病人说,他访遍天下名医,无人能治他的病,听说樊鼎医术高明,专程从京城赶来,沒想到樊鼎如此年轻。
樊鼎从他华丽的衣着上大约能猜到,此人非富即贵,至少是个皇亲贵胄。既然那么多御医都看不好,此病定不是一般的病。他叫病人躺在床上,张开阴阳眼仔细一看,不觉倒抽了口凉气。在此人的肝上竟然趴着一个小人,正在吸食病人的血。由于趴的时间久了,肝部肿胀,血流不畅,引起了腹水。难怪久治不愈。要想治好此人的病要先让小人离开。樊鼎决定先与病人聊聊。
病人的神态和眼神一直是高傲,冷漠,高深莫测,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樊鼎很不喜欢。
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侍卫,樊鼎心想,这种样子怎么和他聊?他能心甘情愿的吐露心声?不就是个病人嘛,到了这种地步还摆什么谱?对于死神来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到了时辰,一个也不放过。
见樊鼎沉思不言语,病人有些绷不住了,紧张地看着樊鼎脸部的变化,生怕出现不好的表情。这可关系到他的性命,他才22岁,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
樊鼎还是一言不发,毫无表情。
病人的心都快跳岀来了,他只得放下架子问道,"大夫,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有救吗?"
樊鼎从他傲慢的脸上看岀了他的心情,该是让他吐真言的时候了。
樊鼎问,"你是谁?干什么的?从哪里来?“
眼看着屋外夕阳西下,晩霞映红了天边。樊鼎见李密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一路奔波,有病之人就怕是辛苦,便说,“不如庆王爷先找地方住下休息一晩,明天再做回答。"
李密确实已经浑身酸痛,体力不支,自从京城出发,他一直提心吊胆,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吃过一顿可口饭菜。这次来江阴,他是孤注一掷,他不想在家等s。可是,到了这里,原本以为会是个鹤发资深的老中医为他诊治,万万没想到竟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医倌,只见他东问西问,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胡说,对他的病情丝毫不上心,李密的心里那叫一个乱麻,理不出头绪,忐忑不安。可是,又能怎样呢?这是他生存唯一的一根稻草,他己经访遍天下名医都吃了闭门羹,用的中药补药堆成山,病不但没好转反而严重了,如今已不成人样,行将就木。再说了,这个小医倌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一口回绝他,还一眼就看岀了他的病症,愿意为他医治,说不定老天看他心诚,会有奇迹岀现,他决定把命押在小医倌身上,这回他是拼了。
坐久了,腿有些酸麻,他站起来活动活动。顺便岀去走走透透空气,释放心中的压抑。他边走边看,很快就被医馆周围的环境迷住了。这里依山傍水,风景优美,山上长满了成片翠绿的青竹,山下小溪潺潺流过,好一处空气清新的优雅之地,与喧哗热闹的城里相比,如仙境一般。园子里,除了这间问诊厅,另外有几间茅舍,宽敞的大园子里种了一棵桃树,春天来临,满树开着粉红色的桃花,让这里显得生机盎然。竹篱笆旁的一排架子上晒满了形形色色的草药,浓浓的药香在空气中弥漫。
李密问樊鼎说,"你府上有几个人?"
樊鼎随口回答道,"就我一人。隔壁村子里的大婶们有空会来帮我料理家务,翻晒草药。“
李密伸了个懒腰说,“那我就住在你家了。"
对于他霸道的口气,樊鼎笑着说,"如果你不嫌简陋,随便。"
李密叫侍卫将马车停在院内,安置好他的住处后发现樊鼎不见了,忙叫人去找。一会儿,见樊鼎背着竹篓从山上下来。李密看见竹篓里都是些竹笋之类的野菜,皱了皱眉。
樊鼎说,“贵客来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今天我亲自下厨,为你们做一顿佳宴。“说完提着竹篓去了厨房。
很快,园子里飘来了一阵阵诱人的菜香,李密的肚子咕咕直响,他觉得饥肠辘辘了。侍卫和丫环在桃花树下摆好桌椅,侍卫主动跑进去帮着樊鼎端菜,他此时馋得口水直流,差点掉进菜碗里。菜上齐了,李密顾不得客气,也顾不得涵养,拿起筷子就是一顿猛吃,很快,几大盘菜就被一扫而光。
看着空空的盘子,李密意犹未尽,问道,“这是什么山珍海味这么好吃?"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到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他顿时感到通体舒畅,完全忘了自己是个重症病人。樊鼎泡了一壶茶递给他说,“穷乡僻壤哪来的山珍海味,不过是一些野菜罢了。"李密想到他刚才上山挖的一竹篓野菜,傻眼了。
晚间,他早早地躺在竹床上觉得舒服极了,安心极了。想着樊鼎给他提岀的问题,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曾经伤害过什么人。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这一夜他睡得好香,好踏实,等到睁开眼睛,已经是阳光灿烂的早晨。
话音还没落旁边的侍卫就吼道,"大胆!这也是你一个小郎中该问的?“
病人摆摆手用低沉的嗓音说,"小医倌,你就给个准话,我的病你能医否?“
樊鼎抬起俊秀的脸庞说,"那要看你对我的信任度。"
病人说,"你的意思是…"
樊鼎说,"有问必答,毫无保留。"
侍卫黑着一张脸对病人说,"主人,这个小郎中也太无礼,竟敢这样和您说话,我看他也没啥本事,就一江湖骗子,我们走吧。"
病人瞪了侍卫一眼板着脸凶狠地说,"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不许对先生无礼!"
侍卫吓得一抖,连忙退到门口。
病人转过脸客气地对樊鼎说,"我愿意。"他心里想,我的小命就攥在你的手里,我敢说不字吗?
樊鼎给他倒了一杯茶说,“好,那我们开始。“
病人对侍卫摆摆手示意他出去在外面候着。
看着侍卫不情愿地走出去关上门。病人喝了口茶说,"我是李密。从京城来。"
樊鼎一楞,这人不会是皇上的大儿子,人称庆王爷的李密吧!听说他风流倜傥,多才多艺,身边美女如云,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小姐都想嫁给他。如今却让病魔…不对,是那个小人折磨成这般模样。他到底对阴灵做了些什么?让这个小人放弃了轮回做人的机会跟着他不走?
看着樊鼎在沉思,李密又喝了口茶说,"小医倌你猜的对,我就是庆王爷。皇上的大儿子。"
樊鼎忙作了个揖说,“庆王爷,不知大驾光临,草民多有冒犯。"
李密说,"不用多礼,还有什么你想知道的请问。"
樊鼎说,"恕我直说,你有没有伤害过什么人?"
李密先是一楞,脸上露出一丝愤怒,一口否认道,"没有!"
樊鼎见他回绝得如此干脆,怀疑他未说真话,还是有难言之隐,继续说,"庆王爷,先别急着否认,再好好想想。这关系到你的病…"
他说了一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