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要介绍一个老熟人,何曾。
在司马昭死后,司马炎继承了晋王王位,刚一上任,他就立刻让何曾做了晋王国的丞相,成为了自己王国的大臣首领,而何曾为了回报司马家族常年的恩惠,积极的劝司马炎称帝。在西晋建立之后,何曾被封为太尉;两年之后,接替王祥担任太保(皇帝老师),太尉职位不变;公元273年5月,司马炎让已经同时兼任太尉、太保的何曾,再兼任司徒。一个人同时担任三个一品大臣的官职,在整个中国的历史上,都是极为少见的,何曾认为司马炎对自己太好了,坚决不肯就职,但司马炎硬是让何曾答应了。
公元276年8月21日,何曾接替死去的郑冲,担任已经空缺两年的太傅职位。这个时候,何曾已经77岁,到了真正的高龄。大概是自己也确实干不动了,一直没有主动要求过退休的何曾,这一次不仅一次的要求退休,但司马炎忘不了何曾当年争夺王位时对自己的帮助,允许他不再上朝,但仍然加封他当了太宰,最终到了一品大臣里最尊贵的位置。不仅如此,司马炎还让他可以穿鞋带剑坐车上宫殿,就像西汉时的萧何那样。何曾的荣宠,就此达到了极点。
和西晋所有的开国功臣一样,何曾之所以尊贵到如此地位,完全是因为他毫无保留的把忠诚献给了司马家族。对于曹魏帝国来说,他不是一个忠臣,对于西晋王朝来说,他也没有资格做一个大臣楷模或者是皇帝老师。
何曾唯一被人歌颂的地方,是因为他极度孝顺和通晓礼仪,当然,我们通过王祥的事迹,就能知道何曾这么表现是因为什么。从小到大,何曾都严格的按着儒家要求的伦理道德来做事。他本来拥有一大批歌女,却故意装作不喜欢歌舞;他本来娶了小老婆,但硬是装着不喜欢和小老婆亲热;他本来有大老婆,但一定要做出和老婆相敬如宾的仪式。据说,在何曾老了以后,每次和大老婆见面,都要打扮得十分正规,而且按照尊者在北、卑者在南的位置(当时是男尊女卑),站在北边接受大老婆的拜见,拜完两次以后,大老婆敬酒,履行完喝酒仪式,就和大老婆说拜拜了。
当时同样是司马家族亲信的傅玄,曾经专门些文章赞扬何曾的这种行为。在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孝子,是百世的宗师;仁人,是天下的俊杰”。甚至傅玄还把何曾评为是正人君子的领袖,还说自己像见了亲人一样爱戴何曾,像孩子敬爱长辈一样崇拜何曾。
然而,真实的何曾,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作为一个一品大臣,他公开的铺张浪费。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贵,有些方面,甚至连皇帝都比不上。每当他进宫拜见司马炎的时候,连皇宫里的饭菜酒水都嫌弃,司马炎为了照顾他,还特别允许他从家里带吃喝。何曾一天的伙食标准要耗费上万个铜钱,即使是这样,他还抱怨说没有地方下筷子。
没有蒸开花的馒头,何曾从来不吃;不用上等好纸张写的书信,何曾从来不看;就连他家的牛鼻子上用的绳子和犄角上用的装饰线,都是用精致的铜勾丝做的。何曾的行为,遭到了正直大臣的一致唾弃,很多人都向司马炎告他的状,但司马炎因为何曾对自己、对司马家族劳苦功高,始终不肯对他有半点儿处罚。
何曾人性的阴暗,还不仅仅表现在奢侈上。他是一个真正的利益动物,谁有权、谁有势,他就站在谁的一边,司马炎时代中期,贾充的权力达到顶峰,何曾的官位和资历比贾充要高,可是他对待贾充,却像下属对上司一样恭维客气,无论贾充和谁争斗,他都坚定的站在贾充一方。
有一次,都官从事(首都军区大监察长)刘享向司马炎状告何曾极度浪费,后来何曾就主动请刘享做自己的掾属,有人跟刘享说何曾内心阴暗,劝他不要去。刘享是个心胸开阔的人,认为何曾主动来请自己,就一定不会公报私仇,痛痛快快的就去了。在那个时代,掾属和下属是有本质区别的,因为掾属即使再有实权,但也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他直接对他的长官负责,犯了错,长官也有权直接处罚。刘享一到何曾身边,何曾就利用各种借口来处罚他,时不时的用杖刑揍他一顿。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终于彻底看清何曾的嘴脸:一个功名势利、骄奢淫逸、心胸狭窄的小人。
公元278年12月13日,何曾去世。司马炎在皇宫大殿亲自穿素装衣服为他致哀,赐给他贵族用的棺材、朝服、衣服各一套,铜钱三十万枚(也就是他一个月的饭费)、布一百匹(约900米)。按照当时的惯例,皇帝、亲王、重臣去世,都要追封一个称号,当时非常正直的博士(中央大学教授)秦秀给何曾拟定的称号是“谬丑”,在《周礼.谥法》中,谬的意思是名不副实,丑的意思是依仗权势违法乱纪。
这个称号,可谓是对何曾一生的经典评价,然而,何曾是司马家族的亲信和老牌儿重臣,为了朝廷和自己的面子,司马炎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这种评价的,最后,把称号改为“孝”。“孝”在谥法里的意思,是后世敬仰、关爱亲人、拥有大爱、坚守道德、开国有功。除了为西晋开国有功这一条,何曾是一个一条都不符合“孝”的标准的人。
到了司马衷时代中期,何曾的儿子何劭那时候也已经成为一品大臣司徒,为了纪念他爹,又给朝廷上书,希望把何曾的谥号改成“元”字,这个字就更不简单了,它表示一个人能够既聪明、又仁义;既能教化百姓,又是开国首功。由于何劭那时候也成了德高望重的人,何曾就沾了儿子的光,在死后得到了一个更崇高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