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洛阳以后,左思仍然坚持写作,在读到东汉班固、张衡所著的描写当时全国最大的两个都市——洛阳和长安的《两都赋》和《两京赋》的时候,左思有了些新的想法。他觉得它们虽然写得是文辞华丽,可是有些华而不实,所以他下定决心,要写一篇《三都赋》,把三国时代的三个国家的首都——洛阳、建业、成都都写进去,超越这两位前辈。
主意一定,左思就开始大量收集相关的资料,一边收集一边写,因为他的水平实在有限,所以只好一边学习一边写,有时候上着厕所突然想起一个好词,都要赶紧提上裤子回到书房把它写下来。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三都赋》也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增多,左思也从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
十年之后,《三都赋》终于完成。
已经从小左变成大左的左思,兴冲冲的把自己十年的心血公布出来,可当时他什么名气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炒作手段,所以《三都赋》根本无人问津,偶尔有看的人,也都把它批评的一无是处。
左思不服气,他认为自己写的是好东西,是好东西就必须流传下去。在一次次的碰壁后,他把文章寄给了当时著名的文学家皇甫谧(蜜)皇甫谧看完以后,对《三都赋》大家赞赏,给他的文章作了序言。有了大文学家的肯定,很多有名的才子都争着鉴赏这篇文章,然后给它写序言、做注解。
左思终于成名,《三都赋》也终于出名了。
大街小巷的人们,开始疯狂的购买各种复写版本的《三都赋》,而《三都赋》也一再脱销,不停的再版印刷。于是,因为纸张被大量耗费,全洛阳城的纸张价格都一再升高,当时的人们管这种现象叫做“洛阳纸贵”,左思的声望,就这样随着《三都赋》的不断再版而达到顶点。
功成名就的左思在享受鲜花和掌声的时候,更是时常想起被锁在深宫之中的妹妹,于是他写了两首《悼离赠妹诗》,来送给左芬,以表达自己对妹妹的相思之情,左芬也写了一首《感离诗》来回赠哥哥。值得注意的是,已经进入皇宫、嫁入帝王家的左芬,在写给哥哥的回诗里见不到半点儿高兴的意思,反而特别悲伤凄凉,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原来,司马炎把左芬招进宫来以后,在很大程度是为了让她装点门面,表示自己有文化而已,就像眼下很多大富翁,都喜欢讨明星做老婆,这种心理那是一样一样的。对于左芬来说,她呆在皇宫里简直是个悲剧,一个长得不好看而只有才气的女人,在拥有成千上万美女的后宫里想要得宠,难度可想而知。实际情况是,司马炎只有在一些重大场合和得到一件好东西的时候,才把左芬叫来现场作诗赞美赞美,作用仍然是装点门面,显示一下皇帝本人爱好风雅、有文化修养而已,左芬在司马炎的眼中,只是一副会呼吸、会活动的名字画,她不会比这些东西值钱。
中国现代文学大家钱钟书曾经通过左芬的《感离诗》高度评价左芬本人,说她的诗不仅仅表达了自己独居深宫的悲伤,更表现出她是一个不甘于沦落为顶级花瓶、有理想有志向的女人。然而,对于深处皇宫的女人来说,有理想有志向,恰恰是最不应该具备的东西,它只能增加痛苦和忧愁。
左芬没有儿女,所以我们猜测,她可能从来没有被司马炎宠幸过,因为凡是被司马炎宠幸的女人,都住在位置相对好一些、离司马炎的住处稍微近一些的房间里,但是左芬没有这个待遇,她只是在皇宫里有个睡觉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的女人,只能是活着而已,心情绝对不可能好的起来。在这种没有亲人的地方,左芬日夜愁苦,每当夜晚袭来,孤身一人的悲伤情绪更加浓重,她只能是更思念亲人、更思念那个有人情味儿的家,而和家人相见,恐怕更是一种幻想了。
在皇宫大殿之中,除了一些给司马炎篇歌功颂德的文章,左芬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根据《隋书》记载,到了南朝梁代的时候,左芬写的文章还有四卷,可是到了《唐志》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卷,等到宋朝编写《太平御览》的时候,连一卷也不到了。到了今天,我们还能够看到的,也就是二十多篇了,这就是左芬唯一的遗物。
左芬的遭遇,其实正是中国古代千千万万皇帝大小老婆们的缩影。这些所谓的嫁给中国第一男人的女人们,基本只是嫁给了一个极端荣宠的概念而已,真正得到皇帝丈夫些许恩爱的难度,绝对不亚于在千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在这场用女人的青春和肉体做武器的战争中,更多的人则是独坐在深宫之中,在对皇帝爱抚的想象中老去、死去。
所以在此敬告各位憧憬着嫁给皇上的美女们,别老想着皇帝啦,回到现实中来,找个好人就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