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聊天到天亮的,可是,没有。
我依稀记得那夜的微风很轻柔,吹着我小院里那棵法桐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仿佛在迎接李伟这个失意的可怜女孩子一样,想起她的失意,而我何尝不是呢,顿时,我心里涌上来一阵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星星在天幕闪烁,月亮弯弯,已经西斜,远处,不知道是谁在弹吉他,吉他声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细听,是巫启贤的那首经典的《太傻》,也是我非常喜欢的歌曲,尤其喜欢那两句:守住你的承诺太傻,只怪自己被爱迷惑,说过的话已不重要,可是我从不曾忘掉……可是,好像罗分分已经忘掉了。
“你的院子里真的很安静呢。”李伟说。
我还没有开灯,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我却听出来她声音里好像有一丝紧张和隐隐的兴奋,而我和她的感觉几乎一模一样,虽然我也同在一个车间,但是却是第一次以各自失恋的理由而走进同一所小院。
“也很寂寞孤独。”我放下车子,进屋打开了灯。
她走进来,游目四顾,突然说:“你不是说你的房子里特别的乱吗,这不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吗?”
虽然我一个人偶尔也收拾一下房间,但却绝不是她说的井井有条,而我总认为是马马虎虎。
“你睡我的床,我睡地下吧,不要担心,铺的盖的都很卫生,我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我说。
自从妈妈离开我和爸爸以后,我就养成了讲究卫生的习惯,尤其个人卫生。虽然说不上洁癖,但我也容不下脏和乱。
“我不习惯睡男孩子的床。”李伟有点害羞的低下头去,细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她的脸庞。
“可是,你也不能睡地下呀,就这一晚,你就忍耐一下吧。”我有点难为情的说,“我没有太多的行李,从老家来时,就这一堆。”
“看你为难的,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她突然笑了一下,就坐在了床上。
我松了一口气,然而也怀疑她刚才的话是不是真心真意,但是,也只能这样了。
我拉过平时晚上健身的瑜伽垫子,又找了一条毯子,舒展一下,就坐了下来。
我抬头看着她,灯光下,我看见了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于是,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的问,“你的脸,还疼不疼,我拿热毛巾给你敷一下吧,那样消肿的快一点。”说完,没有等她说什么,径直倒了热水,将热毛巾拧了拧,递给了她。
“我怕疼!”她低低的说,轻轻的吹着毛巾。“现在毛巾已经不很热了,你敷一下吧!”我催促她。
“我怕疼。”她又重复。并且,将手里的毛巾又向我递了递。
我会意,接过来,在手里铺展开,然后,轻轻的向她的脸靠近。
在毛巾即将接触到她的脸颊时,她本能的向后躲了一下,“不热了,你试一下,我很轻柔的。”我说。
她抬眼看着我,轻轻的说谢谢。
“谢什么呀,都是同事。”说完,我将将毛巾轻轻的捂在她脸上,然后又说:“你按一会儿吧,毛巾不热了,我再给你去热。”她低下头去,我看见有泪珠滴落在地板上。
“不要难过,都会过去的。”我安慰她。
“我不是难过,我是感激你!”她低泣着说。
“不用感激,举手之劳而已。”
“那个叫分分的错过你,她就相当于错过了幸福,你能给我讲讲你们的事情吗?”
“这?”我突然感觉到为难了,因为,罗分分是我胸口永远的痛,而且,我不想自己揭自己的伤疤。
“没有什么可讲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温习一遍,心疼一次,如果你想听,以后再讲给你吧,毕竟,现在,我的伤口还很新鲜,就不要再撒盐了。我们都一样,慢慢的就会过去的。”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将毛巾递给我,“行了,不敷了,感觉好多了,反正,明天也不准备去上班的。”
“那好吧。”我说,将毛巾送回脸架,我又说,“如果你感觉咱们两个这样不方便,我可以将灯熄灭?”
“那好吧,谢谢你周鱼。”
关掉灯,房间里立刻充满了黑暗。
“睡吧!”我说。
“嗯。”她应了一声。
可是,我哪里睡的着,睁着眼睛,在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在仿佛无边无际的孤独里 ,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罗分分来,曾经,我设想过无数次和她同处一室共度良宵的画面,却没有想到,给我这一画面的却是我的一个同事——这是不是一个笑话?
如果,她能知道我今夜的遭遇,不知道又会做如何感想?
清晨,我在李伟手机的闹铃声中醒来,窗外已经是一片鸟声如洗了,第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床上,当意识到自己是在地上的时候,我连忙向李伟睡觉的床上看去,可是,床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我好像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连忙呼喊她的名字,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感觉到了微微的紧张,仿佛在担心她不辞而别一样,幸好,她在外面回答了我,然后,她靠近窗户,我就看到她正在刷牙的样子。
“你用的谁的牙刷?”我连忙爬起来。
“你牙膏旁边的,还没有破封的。”她说。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那是我备用的。
我去外面的法桐树下洗脸,她说,“我去做饭吧?”
我看了看她的脸,还是肿的。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没有说话,就向房间里走去。
我没有想到她会做饭,而且,做的还非常可口,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一个女孩子做的早餐,心里挺高兴,也有一种幸福感,脑海里突然涌上来一个想法,如果以后,能和她长此以往也是不错的,然而,这想法却转瞬即逝了,因为,我感觉,我们不合适,虽然说对她我还是不非常了解,但是,我听传言她家里非常非常有钱,她爸爸是啤酒厂的董事长,她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委曲求全,完全是因为她不认可她和刘猛的那一份关系。
饭毕,她说你去上班吧,路上注意安全,听着她的声音,我心里一暖,轻轻的说我知道了。她说我不去上班了,过一会儿就给武才打电话。
我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走出门口,推了自己的车子,然后,踏上上班的路。
心里有一丝隐隐的牵挂,不是牵挂罗分分,而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