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二哥!三哥好像醒了!”
又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我听到了小八的声音。感识渐渐明朗,我躺在哪里,手被什么人紧紧的握着。
一点一点的睁开眼,床边,大哥和小八的身影落入眼帘。原来,我竟真的睡着了。
“三弟,感觉如何?”是二哥的声音,急切的挺陌生。侧过头,他正握着我的手,眸子里满是喜悦。
“二哥,这是哪里。”想起身看看,却被二哥制止了。空气里一股子药味,环顾四周,我居然躺在了医馆里。
顿时,我想起了街上的那番场景,又不禁的,想起了大哥那双满是怒火的眼睛,隐隐的,仿佛看见了一丝仇恨在里面。所以我才急中生智假装晕倒,结果后面竟颠簸着睡过去了。
“三弟,老郎中说你身子没有大碍,应该是气血不足所致。不用担心,留下来好好休息,我们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小八在这里陪你。”当我的目光和大哥相交,他脸色如常的叮嘱着,拍了拍二哥的肩膀,一起走出了视线之外。
房间里顿时变得冷清,我收回床沿的右手,放在了胸前。小八坐到二哥先前的位置,忍住笑意道:
“三哥,没想到你的演技这么好。”
“哪里,只是装着装着就睡着了。怎么把我送医馆来了,回家休息会儿就好了,哪有银子花在这地方。”
“还不是担心你老毛病又犯了,要不是我知道,也要吓得不轻。你是不知道前年自己晕倒口吐鲜血的事儿,我可还记忆犹新呢。”
报应吧。当然,想到这儿,应是我又偷人家辛苦劳作的糖葫芦还踢伤了二哥的缘故……“对了,二哥他们到哪儿去?”
小八看看我,“雪丰楼啊,”他欲言又止,在我的纳闷下,他才坦白道:“三哥,大哥和二哥刚才在门外商量,他们打算到酒楼里偷点值钱的东西来付你的医药费……”
“偷?”闻言,我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小八,你没听错?不偷盗不劫掠可是我们的原则。”情绪激动下,胸口竟真的迸出疼痛,牵扯着令我闷咳一声。
“当然没有听错,大哥二哥好像还有其它事缺钱用。三哥,你还是别管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小八连忙让我躺下休息等他们回来,但此刻满脑子都在担心大哥二哥会不会被人抓住,又怎么可能还躺尸,思及至此,再也不顾小八的阻挠,我翻身跳下床,拽着他从后门离开了医馆。
一路疾驰,跑到这雪丰酒楼,已让我和小八难以接气,竟然一路上都没追赶上大哥他们。酒店的正门处,喧闹异常,鲜花彩灯装满了每个角落,侍女和佣人在两旁欢迎着源源不断的客人们,脸上的喜气毋庸置疑。
所有茶楼酒馆的正门与后门一般都对立的位置,我和小八摸索着过去,在巷子拐角细细探查。此时后门正有两个壮汉守在门旁,一个年轻些许,一个则是不好惹的中年汉子。我暗暗打量着,那二十上下的年轻人应该是大哥说的人没错。
我和小八的出现,在这空荡的小巷内显得突兀。四周阁楼的灯光沐浴巷里每个角落,无处遁形。两个守卫已经发现了我们,或许只是当过路的乞丐而已,并没有握着黑色长棍做什么。
离得刚好三四米,我停下脚步,试探着问道:“请问,林默天进去了吗?”声音弱小胆怯,显得很是卑微。如果他们要发飙,这距离不近不远,能退能跑。
“你是默天兄他什么人?”年轻人上前一步,态度柔和些许道。我松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不闻不问的中年人,对他解释说我和小八是林默天的弟弟,走丢了,想进去找找大哥。
虽是意料之中,但怎么都会觉得庆幸。进了后门,我和小八贴着墙悄悄走过后院,转身便翻进了走廊里。看起来前面便是这豪华酒楼的后厨所在,忙着上菜的侍女来来往往,真的好不热闹。
“小八,你就呆在这儿,弄些吃的也行,我先找到大哥二哥他们,等会儿过来再一起吃。”小八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点头。我再次贴着墙边蹲下,借助着树丛向着前面的主楼前行。
刚来到楼下,就看到了一扇半掩的窗,里面无光,可以进去找找。走廊光线昏暗,窗户有些高,趁着没人注意,我手脚并用,一溜烟就钻了进去。
稳稳的才刚落地,没想到吓得我心口又是一痛。在房间一侧窗外灯光的穿透下,尽管依旧昏暗,我还是看到了正偷偷摸摸着的大哥和二哥。他们也都吃惊的望着我,随即嘘声让我别说话,跟随他们的目光,这内室里面的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黑暗里,轮廓看不出是男是女。
我蹑手蹑脚的靠过去,和大哥他们蹲在一起。
“你这怎么过来了?!伤都还没好,再伤了身子让我们怎么办?!”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但大哥的脸上写满了担心。二哥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一直深受他们的爱护,纵然生来便是孤儿,在心里他们也依旧是亲情的存在。
“大哥,二哥,你们真要破坏规矩吗?”无比认真的看着他们的双眼,我质问道,更不希望他们对我撒谎。
他们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那眼神间的交流我怎会不明白,不由自己的便哽咽了声音:“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进了大牢,把我和小八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
对于我们这种最下层的乞儿来说,什么都一无所有,唯独、也只能把来之不易的感情看得最重,很多时候,都真的重过了生命。然而,进牢房听着就像是进牢房,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没有任何价值的我们来说,狱卒们轻则打得半死,丢牢里自生自灭,重则打死了曝尸荒野,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于世上。
不再管顾他们的惊愕,我哽咽着站起,死死的拖着他们的手要往窗台拉去。“三弟你……”大哥欲言又止,终是自行站起,掰开了我的手。二哥也放弃了,被我抓着手臂不再抵抗。
就在这时,内室里竟突然亮起了烛光。茶桌之上的光芒摇曳,照亮了一个原本在黑暗中的人影。修长的身体盘坐在床沿,一头顺长的乌发散搭在胸前的蓝色内衣上。
他双手撑在腿侧,英气冷峻的脸庞上,淡漠的蓝眸牢牢的锁定着我们,虽然不过二十来岁,那宛如俯视着芸芸众生般的气势,一时间竟令我无法动弹,甚至于思想都瞬间陷入了停滞。
手臂上一痛,是二哥的手握紧了我,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有时候我都想不通,他这怎么遇到越大的事情越显得镇定。我想自己此刻的神情无疑是一脸见鬼的神色,因为大哥他们总说我的心里想什么总写在脸上。
“各位小朋友,来的时候不打声招呼,何必走得又如此匆忙。”就在二哥和大哥拉紧我跳窗而逃时,男子那冰冷却带着笑意的声音骤然传来。
就在我想这话说的怎么云里雾里的时候,我忽然听得“啪”的一声骤响,回头一看,敞开的窗户竟自己死死地关上了。待我有所感觉看向那神秘男子,竟看到他浮坐在空中,朝我们缓缓飘来!
面对这般诡异的情况,我完全陷入了呆滞!这时,我的双脚突然离地,周围一切都变化起来,眨眼间我就被大哥他们拉着破窗而出,落进了后院。
他是什么人……
大哥见我神色还没反应过来,忙把我背起来,奔驰着向后门跑去。“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挣扎了几下,显然是无用的。随着我们被佣人逐一发现了,偌大的后园中顿时响起成片的喝骂和追赶声。就在跑了片刻后,我才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二哥的身影。
“大哥,二哥他不见了!”
“二弟和我们分开有事要办。我们先走!”这怎么要分开?没听他说要分开啊?!我扭头往后看去,看到了院子、走廊里二十几个男佣向我们紧追不舍,还透过花园,看到了对面楼里站窗边的蓝眸男子,他面对着我和大哥,正露出饶有意味的神情,随后一袭蓝衣突然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他是……修仙的人吗?!
一直没停下过脚步,一路颠簸。
大哥的心跳仿佛都蹦到了我身上,剧烈的喘息声也让我一阵揪心。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穿过了几条胡同几条大街,擦过了多少路人。
我们终于躲进了久违的小黑巷里。
“让我下来。”此时算是安全了,被大哥禁锢得死死的大腿一阵发麻。我没能说什么,只是看着大哥靠着墙歇一口气。他抬起头望着我,忽然问:“三弟,小八在哪儿?”
整个人都仿佛石化了,是啊,我怎么把小八给忘了啊!见我一动不动,大哥握住我的双肩,沉声又重复问道:“三弟,小八在家里吗?”
“他……他也来了,我让他在后院的厨房里弄吃的……”
在我怔怔自语间,大哥已一个闪身擦肩而过往回奔去。“你就在这里等我接他们回来!”几个呼吸间,他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我低下头来,心里涌起一阵阵担忧,最坏的事情也开始浮现在脑海里。“不,不会的……”他们不会被抓住的。
就这么焦急着,我的眉间突然发出了危险预警。我猛然抬头,只见一道蓝色人影正蹲在头顶屋檐上,低头俯视着我,双眼在阴影里亮着诡异的蓝光……
他不正是在酒楼里碰到的那人吗?!怎么会……
还没等我反应什么,那男子突然伸出手对我凌空一握,我刚起步要逃的身体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巨手握了起来。悬在半空,我的身体正在被挤压,无法忍受的痛令我发出凄厉的闷吟。
我被巨手托举,漂浮出了巷子,到了那男子的面前。他盯着我,审视自己的猎物,好看的脸露出我难以理解的笑容: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种破地方竟然还能遇到这种体质的存在,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小女孩。看来,家族古籍里那些传说都是真的……”
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这个大坏蛋……
耳朵里、鼻子里、眼睛嘴巴,全都流了出来血,我的五脏六腑在身体里被捣烂。痛得已经不再痛了,意识模糊不清,无力再做无畏的挣扎。但我会任由视线变得黑暗吗……
不,我使出最后丝力对他吐了口血水,结果力道不足,只飞了点泡沫星子在他脸上。
尽管说不出话,他也从我昏昏欲闭的眼里看见了我不屈服的谩骂。“有意思有意思,”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说着,“传说中三分天下的凤凰道体,不死不灭,涅槃重生?……真假如何,就让我来亲眼见证下吧……”
他抬起手来,伸到我面前,元气升腾,骤然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