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给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呗。”瑞秋两个大眼睛看着丁锋，一脸期待的说，“我的记忆只到战争开始之前，焕光哥没告诉我别的事……”
瑞秋越说声音越小，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NI替代品，但是她同样具有瑞秋本人的人格，品性。她爱他的哥哥，对于这个唯一的亲人，她想了解更多，她想成为真正的瑞秋。但是她每次这么想，心里的阴霾就会加重一分。
丁锋把空弹夹扔到地上，绝望的看向天空。战场硝烟弥漫，丧尸的嚎叫连连成片，出不去了。就算再来两挺重机枪，就算一颗子弹能完全杀死一个变异体，要对付两座省会城市人数的丧尸，也至少需要九百公斤弹药。特喵的，当初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把整个世界的交易中心集中在一个地方，双子城，人数相当于正常大型城市三倍不止。
瑞秋的话让他失声笑了出来。丁锋扯下腰带，扔到战场。黄瓜这个时候沉默不语，真的已经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剩下唯一的热武器，就是战甲核心的迷你反应堆。
“主人……”丁锋的眼镜上还保留黄瓜的部分数据，此时他正在对丁锋说话。
“瑞秋源代码我一直在储存，之后再找一具躯体，就能让她回来，可是你是活生生的真人啊……”
“但是我们之间的经历又消失了。”丁锋靠着大型主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她，不能因为我再死一次了。”丁锋苦笑说。
“唉，二号使用者，十分钟后引动反应堆过载。”黄瓜无法理解，为了一团可以恢复的数据，而忍受不可逆的生理毁灭，他本可以直接撕裂空间自己逃走的。黄瓜通过残存的“逐日号”航空主舰，将自己的数据上传到人类主网。
“那么，后会无期了，丁锋。感谢你和创造主对NI的奉献。”
黄瓜走了，眼镜中的智能也被替换成初代AI，绝对不能给外人留下NI的任何把柄，这也是丁锋要求的。
“小秋，你怎么不让我逃呢？”丁锋右手蓝光一闪，一瓶啤酒闪现掌间，“别人家妹妹都很关心自己哥哥……”
“我这不是正在关心你的过去嘛。”瑞秋提高音调，有一丝怪罪的意味。瑞秋是高级NI，当然能认清现在的处境。
她的意识封存在实验室局域网内，通过监控，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就算实验室的防护系统完好，顶多能抵挡这群丧尸两个小时，前提还是没有变异体随同进攻。
经过长期持续的战斗后，她能看出丁锋体内自然之力水平几乎消失。换句话说，她知道丁锋死定了。也看出来，丁锋累了。
“那我想想。”丁锋摩挲下巴的胡茬，“你还记不记得我初恋？”
“诶？”瑞秋想了想，当初王焕光录入数据好像是有这么个片段，但是数据极其模糊，想要恢复很容易，不过……
“没印象了，哥快讲讲，初恋男的女的。”瑞秋坏笑说。
“我的初恋啊，很帅，干净的短发，处事果断利落，一大群追求者，却偏偏答应了我。”
“帅……不会真的是男人吧！”瑞秋惊呼，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这样的形容词，怎么听怎么感觉像是个男人。
“女孩子也可以很帅吧。”丁锋眼神迷离，思绪好像陷入了难以忘怀的往事里。
“那是军校选拔前第两百六十三天。”丁锋猛地灌了一口酒，好像是呛到了，咳嗽好一阵，连眼泪都咳了出来。他想说，又不想说。那段记忆，是糖，是苦瓜，是海风。甜的心尖直颤，苦的全身抽搐，短的转瞬即逝。
“我表白了，她答应了。”
“她说分手，我答应了。”
“就这样。”
“就这样？”瑞秋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看丁锋一脸愁色，自己似乎让他更难受了。
“你们之间没有发生什么甜蜜的事吗？”瑞秋接着问，他实在不想丁锋临死前还这么难受。
“甜蜜啊。”丁锋把啤酒瓶放在身旁的地上，细细思索，似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甜蜜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们俩之间，却也像空气一样充斥在我们俩之间。
“她喜欢吃糖葫芦，放学之后，我就用一个月的生活费，把一整车的糖葫芦都买下来了。”丁锋无奈的干笑一声。
“当时，我们整个年级大半都看到我推着车走向她。”
“她微笑看着我，抱了我一下，说了两句话，牵着我的手，拿了一串糖葫芦就走了。”
瑞秋哦的一声，好像是有点嫉妒，哥可从来没给自己包下五金商店所有的纽零件呢。“姐姐说什么了？”瑞秋没说别的，附和问道。
“她说，谢谢你，不要再乱花钱了，我知道你的家境。”丁锋说完，把最后一口灌进肚子。
“只有一句……谢谢？”瑞秋掐腰，这哪里甜蜜了，倒是闻到一股苦瓜味呢？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着。
“从那时我就知道她为什么答应了。”丁锋晃了晃空瓶子，右手蓝色手套光芒闪烁，自虚空内拿出一瓶红酒。
“为什么？”瑞秋不解。纵使知识渊博，可人情世故这方面，她只懂得爱自己的家人，这是程序一开始就已经定下的。
“追她的人很多，拿我当个挡箭牌罢了。”丁锋低头，把红酒瓶颈单手捏断，就着碎玻璃开始咕咚咚往下灌酒。猛的咳嗽，喷了一地的红色液体，腥气扑鼻。
最外层的屏障一闪一闪的，在丧尸群潮水般的轰击下变得黯淡无光。丁锋，不再说话。
“哥哥，瑞秋的世界里，只有你。”她说。
“你要代替我，代替焕光哥，好好活下去。”
一句话，让丁锋睁开了眼，身前好像有团迷雾，渐渐散去。
“是啊，至少还有你。”丁锋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动用能力排除醉意，手中突然闪现两根钢鞭，身上也多出来一套暗棕色的御身龟树甲。
自己可以走，那瑞秋怎么办？她的意识不会再有人转移出去，永远的，孤独的住在这张局域网里，直到电量耗尽。
这比让自己死了还痛苦。
啐出一口血，丁锋望向躁动的尸群。这群家伙，摆脱前世的折磨，变成只知道吃的怪物。一定要赶在刚刚见面这一天吗，该死，该死，该死……
眼尖的丁锋立马发现一对特例。一个士兵装扮的丧尸，把一个穿着裙子的尸体死死护在身下。无论尸流多么凶猛，他半步未动。地上的女尸只有下半身，看起来，他们前几分钟也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情侣吧。
尸群内只有他，为了心之所爱，硬生生的磨灭自己的贪食欲望，直到最后一秒，都在保护自己所爱。
力场屏障的光，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了。丁锋回过头，看了屏幕上的瑞秋最后一眼，毅然决然的奔向尸群。
自己的人生像是过电影一般，眼前闪过灯红酒绿，也有蔚蓝的天空……最后的时间里，回望整个人生，没有一件事后悔过。
似乎，还不赖。
“瑞秋，照顾好自己。”
瑞秋不敢说话，直接关掉发声系统。她怕哭出来，让丁锋再次回来，这是瑞秋不想看到的。哥哥有他的想法，我不能拖他的后腿。
“要是有缘，下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妹妹。”
“要是有缘，我要做姐姐，保护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