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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4 死生契阔

“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目不转睛盯看着不远处地面上的织伤尸体,深红两行清泪无声滑过脸庞,“动手吧,只当是成全了我,让我与他一道上路。”

“我不杀你,你走吧。”

手一挥,心念一动收去手中白色魂意长剑,吴子纤立直身子,仙力绽放催动脚下清虹剑向后倒飞,停立于距离深红十丈远处。

“走?又能走去哪里?哪里才是我应当去的地方?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深红酸苦一笑,收了妖力散去火衣秘法防御,移步走进织伤尸体,蹲下身子将织伤尚有余温的身体揽入怀中,手掌来回摩挲在织伤面部。

“他不值得你这样爱他,不值得,真的不值得。”微微摇头,吴子纤对深红说话,同样也对自己说话。

不值得,不值得。

眼前要与织伤同生共死的深红,令吴子纤不由想起了金丹仙子南宫香,那个在百武山中为他殉情的痴傻女子。以为吴子纤死在了火姑、土尼的攻击之下,南宫香不愿独活,竟是选择了自杀相随。

死生契阔,爱的真谛无非如此。

“是我害了你,我应当答应跟你走的,离开这里,不再理这一切是是非非,那样你便不会丢了性命。你知道吗?织伤,我从来都没怪你,纵然你当初负我,如今又是弃我,那又何如,我爱你,便就能够包容你的一切。”

将怀中的织伤紧紧搂住,深红低下头口中喃喃自语,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染湿了身上红裙。

“对不起。”深红的话音入耳,吴子纤心头忽的没来由升腾一阵愧疚。

“一切本与吴长老无关,吴长老不必自责,是他命该如此,是他咎由自取。”止了泪水,抹去泪痕,深红抬头,沙哑的声音回应吴子纤道:“织伤助纣为虐,即使吴长老不出手杀他,也还会有别人出手杀他。只是我有一事不解,望吴长老不吝相告。”

“你问,但凡我能够回答之事,一定如实告知。”轻轻点头,吴子纤飘身跃下清虹剑身,立于地面之上。

“你爱金浅吗?”双眼突的精光一闪,深红犀利目光扫向吴子纤,“若是真爱,又如何会眼睁睁看她被白浩成糟蹋,最后还要为你而死。”

“你怎么知道是我?”一声喝问,吴子纤猛的一惊,深红竟然知他底细,晓他身份。

“回答我,爱是不爱?”不答吴子纤,深红继续厉声逼问,“你究竟爱是不爱金浅?”

“爱与不爱又能怎样?我如今能够做的,只是为她报仇而已。”酸苦一笑,吴子纤伸手朝向织伤方向虚空一抓,六尺长的震天神兵明犀剑由织伤心口飞出,回到吴子纤手中。

吴子纤再是心念一动,明犀剑回到封物银戒库房之中。

“为何还是不杀我?”楞楞看着吴子纤收剑,深红满心不解,刻意点破吴子纤身份,无非就是想要逼得吴子纤出手杀她。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而深红,便是想要做那一个永远坚守秘密的死人。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的,你也别再回去黑蛟岛。其实,我真的很感激你当初帮助我与金浅逃离。只是,谁也没能料到最后竟成了那般局面。我发过誓,伤害过金浅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势必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面上古井无波,口中清清淡淡,吴子纤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我明白了。”微微颔首,深红怀抱织伤尸体立起身来,“我要走了,永远也不再回来了。临走前,就让我给你一些忠告,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谢谢。”略一抱拳,吴子纤面上挤出一丝比哭好不了多少的苦笑,“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不必谢我,其实我也一直想为金浅报仇,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却不能做的事情,而我能够帮你的,只是将知道的事情告知于你。”朝吴子纤摆摆手,深红顿了一顿,接着详详细细道出她所知一切与心中猜测想法。

原来,酒仙子要吴子纤来杀恶妖织伤,并非是想要吴子纤除害立功,而是借刀杀人的狠毒伎俩。

织伤七阶上妖修为,能够杀了吴子纤固然是好,酒仙子也就省去诸多麻烦。但若织伤若不敌吴子纤,为吴子纤所杀,这样的局面,酒仙子也同样希望看到。织伤是火蝎妖族长老之一,也是妖族天盟的十大妖主之一,吴子纤杀了织伤,无疑便是树了火蝎妖族与妖族天盟两个大敌。

火蝎妖族,族民近千,族长八阶上妖修为,不容小觑。

妖族天盟,成员数百,每一个成员皆是由黑蛟岛周围各个妖族精挑细选而出,修为最低也是五阶次妖。盟主幽语九阶上妖修为,副盟主雪蝶八阶上妖修为,十大妖主均是七阶上妖修为。

若单以战力而论,妖族天盟较黑蛟帮更甚一筹。

黑蛟帮可以无视火蝎妖族,但不能不对妖族天盟妥协。只要妖族天盟坚持要为妖主织伤报仇,白云空便不得不交出吴子纤以息干戈。但若白云空交出吴子纤,吴子纤的妻子自不会再为白云空医治经脉枯损之疾。

酒仙子这一招借刀杀人,委实巧妙,一石二鸟。

而酒仙子的借刀杀人,只是吴子纤众多危险其中之一,想要取了吴子纤性命的还有黑蛟岛少岛主白浩成。

白浩成表面上看似浑浑噩噩,花花公子一名,其实却是装傻充楞,深藏不露。

十九年前,白浩成率众追赶私奔的金浅与吴子纤。

追赶擒下二人后,白浩成糟蹋金浅,逼死金浅,目的是要令父亲白云空与酒仙子撕破脸面,交战开火,他则坐收渔翁之利,将黑蛟岛收入自己囊中。只可惜,酒仙子终究选择了忍耐,没给他可乘之机。

现在,吴子纤刚一登岛,便是连杀他两大心腹:铁雀和褐发老祖,白浩成已是对吴子纤恨之入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吴子纤。

而且,白浩成也绝对不会让吴子纤的妻子治好了父亲白云空的经脉枯损,白浩成苦苦等了多少年,等待着白云空身亡取而代之黑蛟帮帮主之位,岂会让吴子纤将他的美好图谋付诸一炬。

如今,吴子纤杀了织伤,即使妖族天盟不愿堂而皇之的找黑蛟帮为织伤报仇,白浩成也会挑唆妖族天盟成员去寻吴子纤麻烦,除去吴子纤这个心腹大患。

毕竟白浩成与妖族天盟一直都有暗地勾结,此一次织伤在天坑岛为恶,只是妖族天盟要白浩成商议要事的幌子。

十多天前,白浩成派遣褐发老祖以斩杀恶妖为名出岛商议细节。但褐发老祖商议完成后,刚一回城,就遭到吴子纤毒手,因此商议细节并未传递给白浩成。

于是,织伤又一次出现在天坑岛,继续以为恶作为幌子,要白浩成再一次派人出城重新商议。

至于商议的要事,深红不久前听织伤说,似乎妖族天盟要在黑蛟帮举行至上长老选举之日,攻破疏于防范的黑蛟岛城,为白浩成夺下黑蛟帮帮主之位。

当然,白浩成承诺给了妖族天盟偌大好处。

“谢谢你,深红,谢谢。”弯腰朝向深红深深一拜,吴子纤心中满是充溢感激,深红告诉他这些毫不知晓的事情,于吴子纤而言,对他的报仇计划极为重要。

“我说过,不必谢我,这是我唯一能为金浅做的事情。”仍旧是向吴子纤摆摆手,深红嘴角轻扬,一丝微笑浮上面庞,“忘记告诉你了,天坑中那一朵千年才开一次的紫月马上就要开了,你去摘下带回给你妻子,她是医仙,她会喜欢的。”

音落,深红一只手掌缓缓按向自己胸口,妖力一绽,一柄火刀凝在掌心,穿过心口,刺破心脏。

等等我,织伤,我不舍得让你一人独自上路,我马上就去陪你走完以后的路。

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不错。

真的,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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