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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

那一年,一群少男少女走进考场。

钟意发挥超常,压着分数线和发小一起进Z大。钟家爸妈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免不了在夜里要笑醒,钟意为此颇感无奈。钟家的孩子,似乎基因都特别好,个个是名校学子行业精英,除了钟意。她也不是十分笨,但因为做事情三分钟热度,没有哪件事能坚持做到很好,看起来什么都还行,事实上没有哪一样能拿出手。

钟意此时觉得自己像一只爬上树的猪,让人看了个新奇,所以跟几个七表八表的弟弟妹妹交流了一番有的没的学习心得之后,瞅准了机会立马逃之夭夭。

展行,钟意的发小。成绩极好,人品却极差(在钟意的角度来看)。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无数把柄被他抓在手里,钟意绝对要跟展行断绝关系,老死不行往来的。

钟意之所以报Z大,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被展行威逼,无奈临毕业前又落了把柄到他手上。钟意自小最重脸面,只能遂了贼人的意。想他超常发挥的分数,本可以报一个其他省份的高校,从此脱离父母的管束,天高任她飞,叹奈何···

刚逃出家门,展行正插着手靠在楼梯口,算准了时间在等她一样。“大哥,你阴魂不散啊。”钟意带着哭腔说道。

展行两手往后一放,架在楼梯扶手上。少年人身条拔高得快,刚进高中时,两个人还是一边高,三年过去,钟意努力长到一米六五,可是展行已经比她蹿高了一个头。展行挑了一下眉,说:“钟小意,你属乌龟的吗?这么慢,热死我了。”

钟意比展行大了一个多月,在展行还未变的这么狡诈的时候,钟意常常打着姐姐的名头,欺负展行。之后两人地位角色转换了,展行在回馈钟意这件事情上一向不遗余力,而且特意在她的名字里加了个小字。

钟意“嘁”了一声,说道:“幼稚。”想了想,立刻抱怨起来:“我也没让你来找我,你既然来了,就应该早点把我叫出来呀。”她确实是烦躁得够呛。

门里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欢笑着。展行明显的坏心思不言自明,被抱怨了一句并不显得气恼,当然更没有心虚,还扯着嘴角笑。

钟意不想理他了,转头就要回去。展行伸手去拉,正好扯住了她的后领。虽然展行没有用大力气,但因为钟意自己也在往反方向走,脖子被这么勒了一下,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着钟意捂着脖子,压着动静咳嗽,展行心里也有些悻悻然。他搓着手赔了个笑脸,也没好意思道歉,只是说:“走了走了,给你买甜筒。”又说:“都毕业了,你干嘛还穿校服啊。”

钟意狠狠拍了展行一巴掌,没好气的说:“我喜欢,要你管。”

这一年的夏天真热,楼道里简直是个火炉。两人站着说了几句话,都出了一头的汗。钟意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和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声音,毅然决然跟着展行走进毒辣的太阳里。

大街上很空旷了,人们都在各个地方避日头。只有像他们这样,刚刚冲破了高考的牢笼的少年,带着欢声笑语在街上横冲直撞。没有打伞,也没有躲避毒辣的日头,抛开昔日的大书包,脸上有油光,额上有痘痘。

少年人像一阵风,说着笑着,冲进了快餐店。充足的冷气瞬间让人四肢百骸都凉快起来。享受着冷气,钟意像只猫一样舔着一支甜筒。她刚刚吃过家里为她办的庆功饭,只是偶尔从展行的餐盘里拿一根薯条啃啃,并不多吃。

说话间从窗子里看到路过的沈依梦,她正偏过头,于是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沈依梦看了钟意一眼,没有停顿,眼神很平静,就像看一个路人。

却看得钟意心惊。

或许人家根本不认识我吧,心虚什么呀。钟意心想。

“看什么?”展行问。

钟意努努嘴,示意展行去看。

沈依梦正走上斑马线,裙子白的刺眼,样子依然那么美好,高高的鼻梁,长长的卷翘的睫毛。

“诶,我班里的,那个谁嘛。你认识?”展行眯着眼说。他有轻微的近视,平时又不带眼镜,就养成了眯着眼睛看事物的习惯。

“别装了,三年同学你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钟意可不相信展行的话。理科班里成绩好长得又漂亮的女神。展行不过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做不熟悉而已吧。

那次无意的“偷窥”,一直牢牢在钟意心里占了一个角落。钟意事后自嘲,自己是情窦开错了时间。表白这件事,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样她都不占,只是自顾自的乱了心。那时她看了一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少年人的喜欢,真是不问缘由,莫名其妙。好像是擦肩而过时,眼睛余光被那飞扬的白衬衫吸引,就那么喜欢上了。

展行往钟意嘴里塞了一根薯条,适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要哭吗,肩膀借你。”他耸了耸肩说。

钟意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他们两斗嘴惯了,钟意不接话,展行觉得没意思,又故意说起风凉话去撩拨她,“哎,多情总被无情恼啊···”尾音拖得极长,都可串成曲了。

年少朦胧的暗恋,最不敢让人发现。钟意下意识就要把手里的甜筒砸过去,想想又舍不得浪费食物,捶了一下桌子,狠狠说道:“滚。”

展行被骂了一句,反而嬉皮笑脸起来。见钟意手上的甜筒快要吃完,又自觉给她点了一杯饮料。

“喂,暑假要不要出去玩?”展行问。

“这么热,我不想出门啊,你找男生玩去。”钟意说。

展行不死心,继续游说:“没有作业,不用上课的暑假啊,不出去玩就浪费了。”

钟意咬着吸管,呼噜呼噜在那儿喝饮料,没有答话。

展行和钟意不同,钟意是下了大半年苦功夫外加超常的发挥才考上Z大的。展行很聪明,是属于玩得好还学得好,学霸型的那一类人,他的寒暑假,从来不是在补课和写作业当中度过。想想自己勤勤恳恳学习,人跟人果然是不能相比的。

因此,对于展行的话,钟意是有些心动的。第一个不用补课没有作业的暑假,想来爸妈因为她考进Z大,应该能适当满足一些她不过分的要求。

展行又继续游说:“咱们去不热的地方,去避暑总行吧。”

钟意听完更是心动了,结果展行又加了一句:“你不去,谁帮我拿行李。”

结果,钟意自然是果断拒绝,宁愿在家宅两个月,也不能让展行奴役。

在快餐店蹭了一下午的冷气,到了饭点估摸着家里的人该散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往回走。临到家门口,展行神秘兮兮的说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钟意。虽然心知展行嘴里说不了什么好话,钟意还是忍不住听了,他说:“我们班长也报了Z大。”

说完一溜烟跑出老远,让风带了一串笑声给钟意。

这···算什么好消息?

钟妈妈下楼倒垃圾时,就看到像个雕塑一样立在楼底的傻女儿,一脸呆滞眼神涣散的模样。她平时嫌弃女儿满身傻气,没想到高考还给她争了一口气,所以倒完垃圾满面温和的顺带把女儿带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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