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下,雷鸣滚滚,断垣成齑,一少年负剑于一座顶峰站立。
他的脚下,正聚集着一群看不清面孔的“贤者”。
有声音自九霄之上传来。
“秦杖南!!!”
“你私散二十四节气运数于四海,扰乱十九州气数正统,这滔天大罪你可承担的起?!”
“倒行逆施,离经叛道,当诛!”
言语之间,数道天雷直袭而下,顷刻间奔向那个负剑而立的少年。少年没有抬头去看那磅礴落雷,只是盯着远方不知哪个方向,唇角微启。
“我秦杖南只是想让这天下灵者人人皆可驭气四海,有何倒行逆施?”
天雷距离少年头顶只剩三尺。
“我秦杖南只是想让这天下灵者人人都能融身天地,又有何离经叛道?”
铿——
天雷已近少年头顶,却被一柄长剑阻挡。
雷鸣不止,声势浩大,那柄长剑通体萦绕着紫色光芒,横挡在秦杖南的头顶。
“你们放任二十五厄兽祸乱世间,打着除厄的名号吸取天下灵气,而我今日散尽这二十四灵气为天下众人,就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你们这些骗了他们一代又一代的狗屁贤者,才是这世上真正的劫气!”
滚滚天雷已全部落下,震荡着那柄悬于秦杖南头上的长剑。
“你们这些为己害人之徒,又有何资格向我问罪?!”
少年终于将视线收回,他抬手握起那柄阻挡天雷的长剑。于空中轻轻一拂,一时间,数道落雷全部隐去。
“你们的恶行,今天就由我秦杖南一人一剑终之!”
天雷消散,那轻描淡写就抹去了天雷的少年哈哈大笑道:“狗屁的贤者!去你的当诛!”
——
“喂,你这里收不收册子?”
秦杖南感觉脑袋被人敲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吵醒了他美梦的人。
“不收。”秦杖南看着那人手中残破不堪的册子,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兴许是觉得还不够,他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都收的,特别是你们这些破烂。”
“不收吗?”
“说了不收,走走走,别打扰我。”现在秦杖南的火气大的很,他差一点就要手刃那些贤者了,虽然他不知道那些贤者是什么,虽然他这梦已经做了很多次,可每次到关键点时都会醒来。
那人被秦杖南推出屋外,下了数天的大雨早已将天地连成一线。
“出来连个伞都不打,这不是找淋吗?”秦杖南打算追出去给他拿把伞,可当他再次回头时,那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来回不过才几秒的功夫。
秦杖南心突然猛的一跳,刚才推搡那人的时候,他的身上好像一滴水也没有。更离奇的是,秦杖南清楚的记得,刚才那人走时,他的手里明明拿着那份残册,可现在,那份残册却躺在了自己刚才趴着睡觉的桌子上。
那份残册就那么躺在那,甚至每一页都翻动起来,秦杖南有意无意的计着数,直至最后一页翻完。
残册只剩了二十五页,每页上都画着一幅人像,而那些人像的旁边,或多或少都有着文字记录,秦杖南想要拿起那份古怪的册子细看,电话却突然在此时响起。
那电话上的备注是:父亲。
可他的父亲早已失踪许久,了无音讯,这个秦杖南曾打过无数遍都无人接听的号码,今天终于响了起来。
秦杖南有些激动,右手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他一度认为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杖南......”
久违的声音响起,这本该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可现在听起来却那么陌生。
“那个册子,你收到了吧?”
秦杖南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你现在带着那册子来东柏山,尽快。”
电话很快就挂断,那个明明很久没见的父亲,应该有很多话对他说才对,可他却只说了那么简单的三句话。
秦杖南顾不得多想,他比谁都想念他的父亲,没有任何犹豫,秦杖南迅速拿起那份残册,奔跑在倾盆大雨之中。
东柏山顶,月光惨淡,暴雨不歇。
一群人于四面八方站立。
“厄兽还有多久到达山顶?”
“已经来了......”
“唉,偏偏明日立春。”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邪气自山顶直冲那残月,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伴随着亮如洪钟的水声传来。一时间,星月被掩埋,天地间完全黑暗下来。一声巨响过后,月光与星光重回大地,只是依旧惨淡。
众人神情紧张,向声源望去。
只见一个人身蛇首,身形巨大的怪物落于山顶,巨物通体浑红,口吐猩舌,那蛇首两侧更有獠牙上挑,附有血鳞的左手上还持着一个赤色的凤尾瓶。
“狱蛇厄兽!你早该死了!”一名手持长枪的人二话不说直冲那巨物而去。可那巨物只是一掌就将他拍了回去。
“枪尊未免有些着急了。”
一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将陆岩州接住,眯起眼来看向那让人难以理解的怪物。
“按最初的计划行事,四山弟子准备列阵!”
随着白须老者的一声令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纷纷散发出黄光,一直蔓延到山顶中央。
秦杖南正巧在此时赶到了山顶,他的眼光不受控制的看向那巨物,霎时,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各位尊者,有劳了。”那白须老者说罢便缓缓上升到阵中悬空,身体也在此时迸发出了强烈的紫色光芒。
只见白须老者嘴中念念有词,而那巨物似乎是全身被钉住一般,站在原地痛苦哀嚎。
陆岩州率先持枪向前,一枪狠狠的刺在了那厄兽身上。
“还请各位不要吝啬自己的灵力,老朽只能镇住这厄兽一会。”
陆岩州听后只是冷哼一声,紧接着,他手中的长枪被快速拔出,一股灵力也在此时打入了厄兽的体内。
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各种灵力凝聚成的招式如这暴雨般倾洒。一时间,天色大变,厄兽所处的那片山顶竟被磨平,而那厄兽也被淹没在一片灵力之中。
灵力渐渐消散,那巨物的身影也愈发模糊。秦杖南看的打怵,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试图在那群人中找到自己的父亲——尽管他已经快忘记了他父亲的样子。
不幸的是,他没有在那群人当中找到他的父亲。
幸运的是,他父亲真的不在那群人当中。
因为那厄兽突然动了起来,只是一掌挥下,方才那群围攻它的人就十死九伤。
那白须老者口喷鲜血,从空中重重摔落下来。
“白尘道仙!”
“赶紧来人,去扶白尘道仙一把。”
“老朽没事,先去管那厄兽!”白尘擦掉嘴上的血迹,艰难的从地上撑起身子。
灵力彻底消散,厄兽的那巨大的身形也再次清晰可见,只是它的身体已变得更红,手中赤色的凤尾瓶也散发出了令人窒息的光芒。
“不好,那瓶子能吸取灵力!”
一名剑尊看着自己挥出去的灵力被吸取之后,慌忙后撤。
“稳住,别乱了阵脚!”白尘试图再次镇住那厄兽,却发现只是徒劳,那厄兽已越来越近。
“镇不住了,逃,赶紧逃!”
众人被这一句话彻底乱了军心,一瞬间,四山弟子所列之阵不攻自破,下山之人如河水决堤。
秦杖南很快就被人群冲倒,那想给他父亲打电话的手机也被踩的粉碎。
“跑什么!你们想把他引到山下去残害众生吗?!”
有声音穿云从山上响起。
有一人负剑自山下而来。
“父亲?!”秦杖南猛的从地上爬起,却又被人群冲倒。
“秦天霄!你他娘的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若不是你,这厄兽早就死了!”受了重伤的陆岩州对那人破口大骂。
“我自己酿成的祸,我会自己解决。”秦天霄一步步的走向那厄兽。
“父亲!!!”秦杖南艰难的站起,他越过一道道人墙,终于是走到这许久未见的人身前。
泪水夺眶而出。
这一面,隔了整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