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成风尘仆仆地到了府衙偏殿,外面阴着天怕是要下雪,陈慢匆匆回来,先把佩刀放回主屋才过来,“老牛,你干嘛去了?”
“我去查了件旧事。”牛成喝了口冰凉的茶水,示意她关门。
陈慢把三叶催回家关门挂栓,神神秘秘地坐在牛成对面,“说说看。”
“你倒是着急。”牛成笑着看他。
“我这几天都要被案子头疼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陈慢倒是诚恳,脑袋里空白一片,实在是没办法。
牛成笑着说,“这个不怨你,若不是我去了趟京城,怕是这些事儿真的不知道了。”
“京城?”
“事情发生时你还小记忆不清,我那时已在六扇门做些杂活,事情的全貌我还是知道的。十一年前,边疆大战失利死伤无数,皇上震怒令我师父细查,此去山高路远,一个月之后师父带回消息。正值冬日,战士们却穿着薄衣,手脚生疮冻死之人不计其数。将军派人快马加鞭要军饷,送人之人全都死在半路,而本该拨出去的军饷却全都没了消息。”
“我草!”陈慢听了这话更觉遍体恶寒。
“有人克扣军饷这是肯定的,但皇上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在这种年份这个时候犯下如此大孽。师父收集到的情报也就是这些,递交上去没多久相府就被抄了家,审讯也是交给三法司查了一年之久,方才结案。”
“会不会是冤枉了?”
牛成略一沉吟摇摇头,“不会。丞相是朝臣,又主宰一半国政,加上真真切切地审了一年多,据说从他家中翻出的黄金银两填补当年大半国库。六扇门并没有插手这件事儿,但内情还是知道的。我找了师父,他老人家将当年内部的卷宗交给我,翻看一遍之后确实没有什么遗漏。不过……对于是怎么查到相府,我翻遍所有的卷宗对此都没有细写。”
陈慢皱了下眉头,“你猜这件事儿跟刘大宝有关?”
牛成点头。
“当时相府有没有人逃出来?”
“没有。”
陈慢摇头表示不同意,“你这话说的不对。”
“什么?”
“你来这儿没多久吧?肯定没有我们这种当地老百姓记事儿清楚。我今天问三叶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跟你说的别无二致,但有点跟你说的不同,那就是在相府满门抄斩之后有带着虎头面具的人到宣城搜查过好一阵子。”
牛成听了这话瞪大眼睛,“虎头面具?确定么?”
“他也是听我们家的管家说的,应该确定。”陈慢不过是听三叶讲述,并没有实打实的信心。
牛成听了这话不安地站起来,“虎头面具,那是皇上身边的御林军,一般守在皇上大殿,轻易绝不会离京。这件事儿师父都不知道,难道说……”
陈慢在旁边等了好几分钟都没等到话头,忍不住着急,“难道说什么?”
“有没有这种可能,当时有皇子牵扯其中?”牛成说这话时脸上都苍白了一瞬。
陈慢倒是没觉得严重,主要是也不了解朝局,“皇子?”
“对,若非如此为什么御林军会来?”
“皇上另有指派呗,这个案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慢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她才不管七七八八的其他事情,只想抓住凶手好能交差换取积分。
牛成见她样子这么疲累,微微眯了眼睛,“我离开也有六七日,你做什么了?”
陈慢一听这语气怕是要问责,想到自己顾着享乐也确实对这份工作不怎么上心,说不心虚是假的,“我问了不少过去的事情。”
“哦?”牛成眯着眼睛,看她原本就不直的腰身这会儿弯得过分,不停努着嘴巴佯装不心虚的模样,“还好,以后也要有这种想法,你本来就受到重用,可千万别最后翘了尾巴。”
“是!”陈慢松口气。
回到别院已经是下午,本来她是不能随意回家的,但谁让别院实在是太近,加上牛成回来之后看起来相当焦虑,没心思搭理她。
“公子回来啦?刚刚夫人来过,听说你在办公留下被褥和厚衣裳就走了,临走前交代你要保重身体。”
“嗯。”
“公子怎么了?”三叶烧好热水泡茶,规规矩矩地站在陈慢身边。
陈慢在脑子里把事情略略整理,还是觉得空白,似乎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大雪,看不清楚脚下的路。“还是关于十年前,那个虎头面具的人到底来找谁的?”
“这个简单,我们不如去街上的老铺子问问,他们多数都开了几十年,知道的事情比我们多呢!”三叶在旁边出主意。
陈慢想了想确实有道理,继续上街溜达。只是问了好多家,要么就是不知道,要么就是守口如瓶,累得要死不说还什么都没问出来。气恼地来到一处茶楼,点了些吃食和一壶喝起来发苦但价值不菲的茶。
茶楼门口有辆驴车,一个小厮正在喂着草料。
陈慢猛然觉得自己跟那头驴差不多,矜矜业业累死累活最后还要被做成驴肉火烧,正想着谁知那驴竟然转头真的跟她对视,彼此间生出来的惺惺相惜让人瞬间红了眼眶。
“公子喜欢驴?”
“……倒也不是那么喜欢。”喝了口苦透心的茶水,“这一下午白忙了。”
本想坐到茶楼点灯,不知是谁财大气粗包了场,店家挨桌送了小点心把客人都请了出来,陈慢路过那驴时非常注意地观察一番,毛驴身形比不上马那般伟岸,毛发杂乱摸起来也不舒适。
“嗯?”陈慢停下脚步,好像是瞥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小哥,这个是什么?”
喂驴的小厮见陈慢穿着官服,微耸着肩膀有点惧怕,“这个只是寻常玩物。”
“这个很寻常么?”陈慢将三叶拉到身前,指着驴旁边的虎头面具。
“诶?”三叶见到之后也很惊讶,因为虎头面具是挂在驴身一侧,颜色相近轻易不会发现,若不是陈慢感怀怕是直接就错过去了。
“大人,这个是文伯的东西,他来了。”小厮惊慌失措,指着远处拎着大包小包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