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离开后牛成转过身,“你回去穿好衣服,等会儿跟我一同去。”
“不行,我去了露馅怎么办?”陈慢现在困成狗,小脑堪比喝了二两老白干。
牛成眉头再次挤对成川,“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府衙,明知能与我一同进府衙审问犯人的只有你,这是想做什么?撂挑子不干了?”
陈慢虽然是站着,但感觉像是躺在床上一般歪着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你说清楚不就行了,干嘛上纲上线?”
“快去换衣服!女儿气十足,莫要耽误年底的官程。”
陈慢左摇右晃回到小别院,三叶刚起床打扫院子把粥煮上,就看到自家公子像是通宵饮醉般衣衫不整神情飘忽,急忙放下扫帚迎上去,“公子,这不是别处,若是被人看到您去柳叶馆这前程可就都没了!”
“说啥呢?”陈慢困得晕头转向,“有没有咖啡?”
“您这脸是怎么回事儿?”三叶捧着陈慢的脸左看右看,拉着她火速进主屋拿出药膏涂上,“完了,这回夫人得骂死我了!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去了?莫不是与姓牛的大人打了一架?”
“是跟猫打架,我赢了!”陈慢说到这儿笑得欢快,她还能让一只猫给欺负?
“您说的是常来偷吃的那只?自从上次您打了它,我便常能在院子周围见到。”
原来是积怨已久。陈慢乖巧地让三叶给涂了药,伤口清凉味道清新,随后换上官服把手机放好就匆匆去分部跟牛成汇合,沿着分部走了约有二十分钟来到一处红墙小门,进入后顺着小路走过冬竹和两处房屋,来到平时电视里见到的升堂地方。二人来到位处一旁的偏殿,那里等着周成磊和报案的管家。
昨日山崩地裂都面色不改的人此时头上有着细密汗珠,脸色惨白来回走动甚是不安,见到牛成恨不得直接跪下,“牛大人。”
“萧管家。”牛成作揖后请他坐在旁侧的太师椅,“听成磊说您铺子里的账本丢了?”
“是。”萧管家说话时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此时天气冰冷屋内没有热炉他依旧汗如雨下,可见是真的慌张。
“何时?”
“昨夜。”
牛成听到后让周成磊去端些热茶过来,毕竟李氏典当铺与府衙关系很好,税收也都是他们缴纳得多,决不能得罪是真的,“据我所知典当铺有多人守卫,怎么会”
“那窃贼实在是狡诈,竟带着一只大猫混入守卫,守卫八人均是被打得皮破血流啊!”
陈慢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我什么时候打人了?都是他们自己打的好不好?
“丢了几本?”
“六本。”
“可有备份?”
“我家老爷那儿倒是有,您问这个做什么?请速速与我去院前查看,抓住贼人找回账本啊!”萧管家彻底没了往日淡定,对牛成说话更是急躁中带着恼怒。
牛成自有城府,账本上虽然记录每个死者拿来的是什么,但兑出去的全是用某种符文标注,他研究半天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如今正好借机撬开他的嘴。
“萧管家别急,这名带着大猫的盗匪我私下已经得到些许线索,最近几日便会进行抓捕。”牛成的大脸露出黑社会大哥的狡诈神情,“账本定然会安全无虞地送到您铺子里。”
“当真?”萧管家听到这话小眼睁到最大。
“自然当真,这件偷盗您别外传就是,免了打草惊蛇让贼人知道。”
“是,是。”萧管家听了这话神情放松许多,出去端茶水的周成磊这时才回来,给两人倒了茶。
牛成先是抿了口茶水,宽大的眉眼转啊转,也不说话。
能管得住典当铺的人多是有些本事,见到这个场面也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得说一说,“牛大人昨日查问的事情,老夫似乎想起一些。”
“真的?”牛成佯装激动不已用力拍了下手,“太好了,您说说看。”
“是有这么个人来,每次也都典当个一两件,具体是什么我还得见了账本才能想得清楚,每日铺子里来往人数众多,我已然年迈记不得太多。”
牛成了然于胸,内心早就呲牙暗骂“老狐狸”!
“萧管家带路。”
“是!”
陈慢在旁边看着这俩人互相拉扯感慨不易,跟在他们身后来到昨天大闹一场的庭院,牛成让她做啥她就做啥,没什么事儿就在旁边抱着柱子打盹。
日上三竿时陆续有几个人来帮忙,陈慢也就清闲下来,只记得跟着宽厚的背回到府衙偏厅,刚趴在桌子上想歇一会儿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睡了!”一只大手拍了下陈慢肩膀,初感不疼但后劲儿十足,密密麻麻的刺痛感直顶脑门,她就是想继续睡都做不到,“吃饭,等会儿我们还得去找老方问问尸体。”
“我能请假么?”陈慢真心实意。
“不能。”牛成也是熬夜却精神头十足。
没想到居然穿到古代当社畜!经过休息陈慢大脑也总算是活泛回来,看着周围没人悄悄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账本给他?”
“明日,我告诉他此人已经被追查数日,不会让他起疑。”
“那就好!”陈慢伸个懒腰,睡眠不足浑身绵软,就连拳头都松垮了几分。
来到分部看到三叶正坐在停尸房门口等候着,鼻头被捏的通红,见到陈慢迈着大步奔来,“公子您做什么去了?这伤口乃是大猫导致,处理不好易得伤风,我今日去找夫人请大夫做了些药膏,您快过来我给涂上……”
此时夕阳歪斜不少值班的捕快都回来,看到三叶拉着陈慢絮叨,不说露出鄙夷也多是不屑,毕竟谁家上班还带着个书童?
牛成也不说什么,进了停尸房正巧看到方叔正在洗手。
“如何了?”
“剖验完毕,致命伤是被夺了心,别的毫无任何伤痕,半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这个是五日前送来的尸首,亦是剖心,但五脏完好。”方叔指着靠近房门的尸体,屋内虽说冰冷如寒窖,但尸体的腐烂始终是挡不住,味道尤其刺鼻。
“前面的尸体也都验过,并没有任何相通之处,真是奇了!”牛成颇为头疼。
陈慢在外面被三叶摁住涂抹膏药,看着周围同事的神色脸红脖子粗,“三叶,我这忙着工作呢!”
“夫人交代让我好生照看你,我自然要尽心,只是这伤口万一……诶,如今寒冬腊月,万一冻出伤疮这可如何是好?”三叶说着脸上都是焦虑神色。
“没事没事!”陈慢见他把青绿色的药膏收起来便匆匆进了停尸房,又被味道逼退在门口叫喊,“老牛,咋样啊?没啥事儿我就不进去了!”
牛成本就心烦意乱,看陈慢这般走出去拎着她耳朵就给揪进来,三叶见状急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掰手指,口中半是心疼半是威胁,陈慢耳垂剧痛耳朵被拉的老长嗷嗷叫唤,一时间停尸房门口热闹非凡,做饭的几人在旁边看戏嘻嘻哈哈。
最后还是牛成力排众阻将陈慢薅进停尸房才罢休,三叶也跟着自家公子进去,没一会脸就憋得通红。
“你让我进来干啥?方叔这不是验完尸体了么?”陈慢捏着鼻子。
“听说你仵作之能也颇为厉害,去看看。”
“我?”陈慢指着自己满脸不相信。
“难道说听到的都是虚话?”牛成见她这样更是皱眉,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塞进六扇门的富家子弟据说神思才敏手段老辣,如今看来颇有夸耀之嫌。
陈慢转了转眼珠子,“那啥,昨天咱不是一起看了么?我还看到旁边有人哭呢!”
牛成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昨天的尸体我们都是一起看的,现在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来,方叔也是老仵作,他肯定比我厉害!”陈慢说着冲方叔作揖,对方听到这话显然面色骄傲腰身也挺拔了些。
牛成还在思索但怎么都抓不住刚刚那句话的重点,情急之下双手抓住她的肩膀怒目圆睁。
被一个像是类似李逵的男人怒目而视,陈慢的汗从头发根滋滋往外冒,三叶见状又要来拉扯,被方叔拽住,“放心。”
“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额……咱来那天一起看的案发地点?”
“后面呢?”
陈慢疯狂眨眼,随后一点火星子在脑袋里爆炸开来,“旁边有人哭!”
“对!哈哈哈……”牛成终于抓住了重点激动地把陈慢揽进怀中用力勒了下,幸好陈慢双手护住胸口才没让他发现什么蹊跷,“小李,来。”
“牛大人。”一个脱掉佩剑正在擦手的男人走了过来,生得普通瘦高,脸上对牛成满是敬畏。
“当时在凶案现场我记得你也在,对吧?”
“正是。”
“尸体旁边当时有位在哭泣的女子你可知道?”
李世想了好半天才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当时可问了?”
“未曾,事发突然,我们只是追着邻居报案的大娘问了好半天,后来再回去也没见到旁人在。”
牛成脸色难看不少,“现在天色渐黑,府衙拨给我们的柴火钱不多了,明天早时过去,一定要把那女子抓回来。”
“是!”
牛成心情颇好,陈慢在旁边听到这话心情也很nice,“得了,既然事情已经做得差不多,那我回去睡了。”
“……留下来帮我。”牛成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账本的事情只有两人知道,所以事情也只能两个人做。
三叶见状上前不满,“公子日夜难熬,即便是灯油也不能这么消耗,明日早些过来就是,何必非得留人?”
“就是就是!”陈慢也不想待在充满血腥和臭味的密集空间。
牛成听到后神情古怪,总觉得此人跟传言中的人有大部分是不怎么想像的呢!
“行啊,到时候典当铺那边”
“三叶你回去吧,做些好吃的端过来,老牛跟我一样也都熬了许久。”陈慢笑着指挥,三叶离去之后方叔也顺势回家了,停尸房就剩下二人。
陈慢见人都走的差不多随后悄悄关上门狠拍桌子,“大哥,你跟我开玩笑呢?这账本我是为了谁偷的?”
“难道是为了我?”牛成不领这个情还反唇呛了她一句,“今夜事情繁多,我一个人怕是不好解决。”
陈慢哑口无言,说到底还是自己想破案。
吃完了饭后驱撵三叶离开,点上昏黄的灯油陈慢接到书写任务。
“这十四名死者的名字你默记下来,见到在账本中出现的全部摘抄。”牛成将放在胸口的油纸拿出递交出去,“听说你记性颇好一目十行,想必这个难不倒你。”
陈慢深吸一口气看着上面的繁体字,“陈慢”倒是很厉害!苦了我了!
于是这个晚上,停尸房的油灯就没灭过。
当晨鸡报晓黎明初至,陈慢几乎是闭着眼睛从停尸房出来,双手朝前摸索着空气,左摇右摆地回到庭院,三叶还未起床,大门一直留着未曾拴上,摸到床时陈慢双目爬上激动的眼泪,鞋都没脱趴在床上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被人从床上拎起来时眼睛涩得完全睁不开。
“萧管家已经把事情都说了,我们得去查接下来的事情!”牛成的声音穿骨透脑,陈慢只是“嗯”了声便下床。
三叶在旁边看着揪心,醒来时进屋打扫公子已经趴在床头睡得口水直流,若不是夫人强调过绝对不可以碰公子的衣服,也不会只给他脱了鞋,官家衣服本来就不是很舒适,现在七扭八歪,看起来就很难受。
“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牛成说着替陈慢整理了下衣摆,又将腰封栓紧,“从未见过男人腰肢如此细,也就你跟你这个书童。”
三叶在旁边听着脸色悠然红起来,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受到侮辱。
“你懂个屁!”陈慢下意识的反驳,喝掉三叶捧过来的茶水这才稍稍清醒,“萧管家说了什么?”
牛成对她的话也不恼只是笑笑,“你还记得方叔说过有种药草难寻极贵,而刘大宝又吃的?”
“断子绝孙草?”
“是蓝银草,这种不好寻也不是寻不到,典当铺就有。”
“你是说这种草是典当铺给的?”
“对,萧管家说这种草药宣城确实稀少,但南方边境却是极多,往来马队常有人贩卖,他们也就直接收下。而刘大宝典当的东西……”
“牛大人,那女子我们抓住了!”李世匆匆来报,见到牛成正在给迷糊的陈慢系着腰封脚步轻抖差点摔了,毕竟前几天还水火不容的两位怎么就好到这个地步了?
“那行,走吧。”牛成拍了下陈慢的肩膀,密密麻麻的痛处再次让她脑子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