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宛没有立时答她,只管默默望着肖氏,一双眸子冷冷清清的,泛着不知名的光。
肖氏被盯得后颈发凉,但也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愤懑,她高声叫道,“你这个贱人究竟想对我的玫儿做什么!”
一阵风过,发丝拂过眼角,傅宛垂眸拢拢头发,再抬眼时,面上已经是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
“我做了何事?”她微微勾唇,“二叔母,须知祸从口出。你的心肝肉,你的掌中宝做了何种伤风败俗、辱没门楣的事情,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傅宛上前一步逼视眼前妇人,“难道她不知羞耻的和人私通是我逼得不成?还是说她昨夜出逃皇子府,是我命人绑了她塞进二叔母的院子?”
肖氏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抖着手指“你你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傅宛笑意越深,“二叔母,身为长辈可不兴空口白牙的污蔑小辈,你既想与我对峙,且拿出证据再说话。哦,不对,我如今是六皇子正妃,你见到我是要行礼的,污蔑皇室,可是大罪!”
肖氏一双眼睛被怒火熏的赤红,捂住胸口险些背过气去,急喘两声再说不出话来。
哪怕心里认定了这接二连三不在掌控之内的祸事都出自傅宛手笔,但如今这小贱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她手里没有握着证据根本辩不过她!更何况她又嫁入了皇室,她更是没办法随意拿捏!
肖氏恨得牙根子发痒。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痛下杀手早早结果了她!何至于到达今天这个地步!
傅宛说完后再不理肖氏,自顾自离开。
刚上马车,便听闻车顶两声轻响,紧接着飞鸾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主子,有人约您在醉花楼一见,暂未知其身份。”
说完后所有声音立时消失,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傅宛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袖口褶皱,静坐于车内若有所思。
李皋才带着傅玫离开,想必是要先回府,那么究竟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想要同她碰面?目的又是什么?
“掉头,去醉花楼。”
猜测无果便不猜了,不管是谁,既是放在明面上的邀约,她也不需要过分避讳。毕竟如今的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养在深闺、孤立无援、百般受人磋磨的可怜嫡女了。
一路被掌柜的亲自引上楼,待踏上隐蔽、幽深的回廊,傅宛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邀她之人身份不简单。
绕过一片翠竹遮挡出的阴影,傅宛看到了雅室中端坐的人,长袍金冠,正是李桡本人。
想必是等了许久,桌上的茶点已经吃了几块。
傅宛屈膝行礼,压低声音,“见过太子殿下。”
环佩声中,李桡端着茶杯回身,杯口还抵在唇边,动作间袖口不留神沾上星点糕渣。
“请起,你既然已经嫁给六弟,便无须太过拘礼,此处并非那沉闷透顶的皇宫,坐。”
掌柜的见贵人落座忙上来亲自看茶,期间低眉顺目大气都不敢一喘。
李桡瞧他一眼,长眉一拧,“下去!”
掌柜的立时弓着身子连声告退出去了,几个伺候的随从也紧跟着站远。
傅宛不动声色,等着太子张口。
“弟妹,为兄听闻,二皇子侧妃连夜出逃皇子府?”
原来是为了这种事,倒是正中她的下怀,她正巧谋划着给将将大婚的李皋多找点不痛快。
“不错,方才臣妾才从母家出来,二皇子此刻应该已经领着侧妃安全抵达府中。”傅宛半垂着头答了,而后就又不出声了,似乎在等着太子继续问。
李桡稳稳放下茶杯,盯着傅宛上下打量。
这自小聪慧的六弟怎么娶了个如此木讷的女子,他已是屈尊降贵先开口发问了,她难道还揣摩不出他想听什么?嫁入皇家之女怎能不上道至此?!
最后李桡像是不耐烦似的,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正欲说什么,就见对面的貌美女子粲然一笑,柔声开了口。
“太子殿下可是还对我那妹妹念念不忘?”
李桡望着茶杯轻叹一声,算是默认。
傅宛垂目,像是一夕之间卸下伪装,唇边笑意化作满面悲怆,“殿下既是真的关心,那我也不怕开罪二皇子了。说句不该说的,我那妹妹,命苦啊!”
“自那日二皇子在宫中强……我妹妹便整日以泪洗面,直言没有颜面苟活,本以为成亲之后那二皇子会善待她,谁想到,谁想到得到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李桡听得目眦欲裂。
御花园那件事之后他便辗转反侧数夜,每每想到傅玫那张娇艳可人的小脸儿,便满心不甘,想他身为太子,却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都护不住!
时至今日,听到傅宛直言小美人被强取豪夺之后过得不好,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满心为自己这段半道夭折的姻缘以及那娇滴滴的美人儿鸣不平。
傅宛眼见太子把手中的茶杯重重一放,扶着膝盖直喘粗气,她抿抿双唇掩去嘴角笑意,接着道,
“听闻,妹妹出逃是因为二皇子苛待,整日的把她关在房里令人严加看守,他本人更是一有不顺就动辄打骂她,大门都不让家妹出,每日对着四面墙,过着下人都不如的日子,想想就让人身心发寒啊!”
她抬起丝帕掩住眼角,“玫儿她娇生惯养长大,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李桡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样一个花一般的美好女子,他李皋抢过去便罢了,为何抢了还不加以善待?
傅宛抬眼,像是满怀希冀,“太子殿下,您可否出手帮帮家妹?家妹定然感激不尽!”
“如何帮?”李桡已经气昏了头,此刻只要是傅玫相关的事,他没有不答应的。
“只要您寻机替二皇子添些堵,于正事上多使些绊子,于私下里勾着他犯些错处,让他无暇顾及我那妹妹,更甚者,您可以彻底将二皇子压进泥里,届时殿下和家妹,兴许还有重拾姻缘的机会。”傅宛嗓音压得极低,字字如珠,砸在李桡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