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醒醒,快醒醒。”
肩膀被人推动,苏云烟猛然惊醒过来,一抬眸对上一张青涩稚嫩的脸颊。
她眨了眨眼。
紫苏?
“小姐,奴婢刚刚偷偷去大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小姐快吃些垫垫肚子吧。”
紫苏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两个白白胖胖的馒头,递到她面前,“小姐快吃吧。”
“紫苏。”苏云烟没有接,一把将面前的人抱住,哭道,“太好了,我又看见你了。”
想到紫苏为救她,被苏云芷一刀两断,死无全尸,苏云烟便痛得心尖都在颤抖。
好在,现在又见到她了,好歹黄泉路上,她不会孤单了。
紫苏一颗心都被她哭软了,红着眼睛哽咽道,“都怪奴婢,要不是奴婢气不过跟人发生口角,小姐也不用过来同人拉扯,害的大小姐落进冰湖里。”
口角?冰湖?
苏云烟的眸子骤然瞠大,一把抓住紫苏的胳膊,“紫苏,现在是什么时候?”
“回小姐,已经寅时了。”紫苏在心里算了下时辰,又把馒头往苏云烟嘴边递,“小姐,你还是吃点吧。你已经在祠堂里跪了一日一夜了,再不吃点东西,身子会撑不住的。”
大小姐落水,她在祠堂罚跪。
苏云烟心尖颤抖的将这两条信息组合到一起,眼眶发热的看向紫苏,“紫苏,现在可是天启十八年?”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紫苏说着,就要来摸她的额头。
苏云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厉了两分,“是不是?”
紫苏被她的脸色吓到,赶紧点头,“是。”
小姐还从未如此这般疾言厉色过。
天启十八年,天启十八年……
苏云烟忍不住笑出了声,太好了,她重生了,她居然重生了。
她记得,天启十八年腊月初三她的生辰,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记得。
她心中难受,带着紫苏去花园散步,正好碰见二姐苏云兰,被苏云兰言语讥讽。
紫苏气不过,上前与二姐争执,二姐动手要教训紫苏,她第一次壮着胆子想要上去阻拦,谁知拉扯间不小心将问询赶来劝架的苏云芷撞入了结冰的湖中。母亲因此罚她在祠堂面壁思过,她跪了一天一夜才被放出来。
想到苏云芷,苏云烟闭眼,用力攥紧了手指,气息不稳。
她脑中全是将军府血流成河,堆尸如山的画面。还有苏云芷踏着鲜血而来,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
说她如何讨厌她,如何设计让她替嫁将军府。说她与太子如何谋划,如何一步步勾线路至铮,最后以谋逆罪名血洗将军府。说她如何折断她身旁羽翼,如何将那些曾护着她的人折磨至死。
她当时问她,为何要如此对她?
苏云芷是如何说的?
她说,“既然你是天煞孤星,那你该当好你的煞星,让千人弃万人厌。可你竟敢顶着那样一张招摇的脸,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到处勾引男人。你问我为什么?因为你该死!”
“明明我才是相府嫡长女,名满大都的才女,多少人为了我而倾倒,偏偏他,居然看上了你!你到底哪点比我强?我就是要让他看看,你,就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废物。而我,才是可以助他龙腾九霄的人。”
一想到自己最后惨死时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皮肉,苏云烟血气翻涌,心底绞痛,恨不得立刻活撕了苏云芷那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小姐你……”
砰!
祠堂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穿着暗红色回字纹棉服的嬷嬷走了进来。
紫苏赶紧把手上的馒头藏到身后,不敢让嬷嬷看见。
这可是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于嬷嬷,为人刻板,最见不得哪个丫鬟不守规矩。
于嬷嬷挑剔的目光落在苏云烟身上,“夫人让三小姐在此思过,三小姐倒是心宽,竟还能笑得出来。”
“嬷嬷,都是奴婢的错……”紫苏忙不迭的开口,想替苏云烟先把错领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身旁传来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嬷嬷教训得是,是云烟孟浪了。实在是因为方才听丫鬟说,姐姐大好了,这才按捺不住欣喜,笑了出来。”
于嬷嬷脸色稍戚,若是如此,倒是情有可原,“夫人让我来告诉三小姐一声,三小姐可以回自己院子了。”
“多谢嬷嬷告知,还请嬷嬷转告母亲,云烟谢母亲宽宥。”苏云烟双目含泪,欣喜万分的朝福春院的方向行了个礼。
于嬷嬷见状,暗暗满意点头,有感恩之心,这三小姐还不算无药可救。
紫苏扶着苏云烟回了折枝院,此时已近卯时,院子里漆黑一片,连盏灯都没有。
紫苏忍不住鼻头一酸,都是相府嫡出的千金,大小姐院子里光贴身的大丫鬟就是四人,还有粗使婆子小丫鬟数十人。可她们家小姐的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人伺候。
“小姐,奴婢去厨房为你烧些热水烫烫脚驱驱寒吧。”紫苏扶着苏云烟进屋,点了灯后,福身道。
祠堂阴森,苏云烟跪了一日一夜,浑身冻得跟冰坨子一样,闻言点点头。
紫苏自去厨房忙活,苏云烟就坐在灯下,看着明灭的烛火出神。
上一世苏云芷落水卧病在床半月,病好刚赶上清河郡主府上的赏菊宴,在诗文大赛上大放光芒。拔了头筹不说,还得了微服来宴上的太子夸赞。也因此,苏云芷南都第一才女的名声就此传了出去。
不过后来,倒是发生了一桩趣事。
想到那件事,苏云烟缓缓勾唇。若是这一世,这件事情一开始便被捅了出来,那苏云芷这南都第一才女的名声,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