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转身走着,来到了石案旁,石案前是一对夫妻。男的个子矮小,贼眉鼠眼地,牙齿外突,眼歪口斜。女的四肢发达,满脸横肉,脸上的大黑痦还长着几根飘逸的汗毛。
“来,给给给……给俺夫人画张西西西……画张像……”“
好嘞,那先请夫人坐好,我现在就画,大概半柱香时间。”
只见女人撇了撇嘴,眉头紧皱,粗犷地声音说道:“什么画像要画那么久啊,现在看一眼,俺逛街回来前画出来,能行不能行一句话。”
书生看了一眼,赔笑道:“没问题的,我一定赶在夫人回来前画好,放心吧。”
女人撇了一眼书生,一步三晃地与男人离开了。书生回想着女人的样貌:黏腻地头发,三八纹,胳膊上似乎有五道褶,哦对了,脸上的油光也画上吧,要注意细节!还好女人的长相够有特点,书生一边回想着一边画着。不过一会儿,女人和她的丈夫就回来了。“呦,画好了?速度挺快的,给我夫人看看。”书生一脸得意的表情“保证够还原的。”女人拿起画像,突然脸红一时绿一时,好像川剧变脸。女人越看越气,用力把画撕地粉碎。“老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怎么画成这副鬼样,老娘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书生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不是挺像的吗?”女人麒麟臂暴涨,青筋凸起,轮起拳头向下猛砸。
咚!毛笔折了。
咚!砚台碎了。
咚咚咚咚咚!石案裂开。
一阵爆裂猛锤加上怒吼咆哮。女人终于解气了,“相公走,真是气死人家了……”女人撅起肥大的屁股,扭胯走去,头顺势一甩,黏起的头发一甩一大块。
周围的群众惊呆,仿佛看了场拳头碎大石的卖艺表演。在场所有人无不对书生报以同情的目光。此时老人走了过来,拍了拍书生的肩膀“惨还是你惨,我已经不生气了。”书生心情无奈:这毛笔可是父亲送我的啊,我这该怎么交差啊……
此时天色渐晚,大街上的孩子高喊着“吃饭喽吃饭喽。”是啊,总该回家的。书生落寞地将折笔放入背篓,然后从衣服里拿出钱袋排出两文钱买一串糖葫芦递给了老人。“喏,给你的。”然后书生向远方走去,身影逐渐淹没在夜色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笑死了,你们看到没,哪个倒霉蛋,他那样子哈哈哈哈……”树后传来一阵大笑,一个仆人架着青袍少年走出来。少年笑的弯着腰捂着肚子,此时刚才那对夫妻竟然走了回来,“李大少爷,我们刚才演的还不错吧?”“不错不错,重重有赏!”说完李从雷打了个响指,仆人拿出来鼓鼓囊囊的一个钱袋扔在了地上。这对夫妻赶紧捡了钱袋连声感谢后就跑走了。
“唉,真爽啊,真解气。按惯例白烁平该在回家路上了吧,走抄近道去路上堵他去。哈哈。”
夜色渐浓,白烁平正走在路上肚子神伤呢,三个人堵在了他的面前。“呦,这不是小白吗,今天怎么那么落魄啊!哈哈哈。”
“呵,我早猜到了。”
“你是怎么办发现的?”
“我的画那么逼真,怎么会有人找茬呢?”
……
“生气吧,来抽搐啊,继续像狗一样在地上发癫啊哈哈。”
白烁平面不改色地往前走,这些侮辱的话似乎是一阵浊风从耳边掠过。李从雷双手张开,想要拦住他的去路。
“你们想要干嘛!”锐利的女声划破天际。
只见一位姑娘用力将李从雷拉开,然后轻抚着白烁平说:“哥,你没事吧。”
“梅儿放心,哥没事。”白烁平弯起眼角对姑娘说道。
梅儿狠狠地瞟了李从雷和仆人一眼:“别以为家里有钱有事就了不起,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负我哥,我就去报官,让所有人看看你的丑恶面目。”
李从雷冷笑一声,“真好笑……”还没说完,身边的仆人就拉了拉李从雷小声说:“还是算了吧,别让老爷知道了。”“怎么回事,你小德子什么时候这么怂了。”“少爷我也是为了你好啊!”正与仆人吵得激烈时,李从雷回头一看,白烁平已经和梅儿走远。
“小德子,你不对劲,你真的不对劲,今天居然不帮我说话了,太反常了。”
“人家白烁平其实也挺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欺负他呢?人家小时候好像还救过你的命呢!”
“他好?你们都被假象给骗了!他有心机地很啊!”
李从雷抬头望着渐晚的夜空,眼睛迷离,回忆道:
八岁那年,我和白烁平还是同一私塾的学生。课间,我独自一人从茅房出来,看到一块空地上搭着几块木板。由于年幼好奇,便想过去踩踩。谁知跳了几下就木板就断了,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才绝望地发现原来掉到了--化粪池。原来这几天先生是在修化粪池!
“噗呲。”小德子捂住嘴,尽量不笑出声。
“那时候的木板看着挺结实的,没想到那么脆弱啊!”李从雷慌乱地解释道。
“少爷别管我,您继续。”
李从雷继续抬头仰望星空回忆道:后来,后来白烁平就路过了。
“怎么掉这里了,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我自己能出来。”
不知怎么地,我向上爬,却总也使不上劲,沼气不仅臭,还薰眼睛。
“诶,你还是过来拉我一把吧。”
他把手伸过来根本没用力气,还装的吃力的样子,本来都有点进展了,他突然手松开。我又掉下去了。那个沼气又呛人你知道吧,呛地我喉咙难受直咳嗽。
“不好意思啊,我力气太小了,快憋气,也尽量别动了,我马上去叫人过来!”
“嗯叫人过来,嗯?叫人过来?”叫人过来岂不是要被笑死,我的一世英名。
“不用叫人吧,别叫人了,我们两个应该可以的,那就别叫人来了,咳咳咳……”
“你快憋气,他们在附近,我马上就过来!”
就这样,我成功地被大家打捞起来,也成功成为了大家的笑柄。
“那白烁平不是叫人救了你的命吗,人不是挺好的?”小德子有点疑惑。
“好个球,我俩用力可以出来的,他怕偷偷救我没人知道他的英雄事迹了,故意放手叫人就是为了人大家围观,为了让大家知道他见义勇为。你们只看到了表面,实际他有心机的很啊。后来先生一直夸他贬我,还让我父母给他奖赏。这一波心机,名利都让他收了。”
“反正小爷我财大势大,谁敢笑我,我tm就揍谁。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欺负白烁平吗,他一急居然像个狗一样在地上抽搐,笑死了。不过私塾里的学生真够双标的,当年我出丑就使劲笑话我,那次他出丑却对他嘘寒问暖,都是一群恶心的人,也怪白烁平平时装的好。”
李从雷越说越气,手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他转下头,与小德子对视上。
“不对啊,小德子,我今天感觉你特别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