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志正在愣神,一声吟唱在耳边响起:“启吾北斗,斗转星移。三桑树儿,被离家走。......,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于嗟子兮,呜呼哀哉......”
焦大志听着这吟唱声,仿佛置身在一片星光中,自己在慢慢的一点一点缩小。他想抬起自己的手臂,然而根本就没有手臂。此刻,他正趴在一颗大树上,树上的叶子很亮,像是个镜面一样反着光。他费力的爬了过去,在亮亮的叶子上照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只小小的蚕虫。
他住在这个蚕虫的身体里,想要离开这里,但是却发现不能控制这个蚕虫的身体。他只好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只蚕虫与树相依为命,互为生命知己。
O-M-G,他真的不想和一棵树相亲相爱啊。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这样平静而快乐的日子缓缓而行。日子似乎静止了,又似乎在前行。
一天,天外飞来无数流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流光中灰飞烟灭,很快那流光就要到跟前。如果这就是命运,那真的是无能为力。蚕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树心的位置,已经做好了与树一起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流光停了下来。
流光里出现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很美,仿若是一轮骄阳,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她身后跟着很多人。她在前面走,身后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一直到了树前。女子挥了挥手,身后的男人们走向了树,围了起来。
男人们用手里闪着光芒的工具把树和树根包裹的土地一起挖起。
树疼得死去活来。
树高千仞,树根长千仞,然而此刻却控制不住的簌簌发抖。
蚕虫想爬下去用自己的身体盖住树根的位置,却被树用枝杈挡住。她只好发出“嘶嘶”悲伤的尖叫。
女子的眼扫过蚕虫,似有一道芒刺破了它的喉咙。
蚕虫无法发声,只能回身紧紧抱住树,那里是树最重要的树心位置。
如果,真的无法生还,它要和树一起!
树终于从土地中被挖了出来,女子抬起了一根手指,指向了树心,也指向了蚕虫。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凝滞,谁也无法忽视女子的这一指,仿佛世间万物在这一指下都会灰飞烟灭。
蚕虫撼不畏死,而树却抖动了起来。他把自己的树心从体内逼出,挡在了蚕虫的前面。蚕虫想要拼命阻止,然而所有的呼喊都哽在了嘴边,只有一滴滴泪水从蚕的眼睛里流出,滴在了空空的树心里。
焦大志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蚕虫,蚕虫就是他自己。
他从一开始的快乐无边,到决绝,到现在的无力和痛苦......
谁也没有注意,或者没有想到,这棵树在这种时刻会萌发出树核。
树心,蚕虫的眼泪滴落到树心里,竟然包裹住一滴凝聚着树核的树心液,悄悄的进了蚕虫的身体......
......
时空转换,地点转移。
树被移植在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而蚕虫被带进了另一个空间。树身上的叶子,源源不断的扔进了蚕虫所在的地方,而蚕虫如果要让树活得好好的,则必须好好吐丝。
无数的丝线经过蚕虫的身体而凝结了出来,这些流光溢彩的丝线是用树的叶子和蚕虫的生命凝化成。
一个男人对她说,想要和树再次重逢,就得多多吐丝。
然而她和树因为体内的树核还有一丝微弱的联系。她知道,树的叶子早在树心被逼出体外的时候,就再也没长出来。树被薅光叶子的那一天,就是她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一天。没有新的树叶,她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她被奴役着拼命的吐丝。
然而她太累了。
有一次未完成任务,男人举起了光亮的工具,想要打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的用吐出来的丝抵挡,才发现原来自己吐的丝可以刀枪不入,甚至抵挡世间万千伤害。
丝线挡住了男人所有的窥视,也让她有了喘息的机会。
男人奈何不得,走了。
她用吐出来的丝线给自己搭造了一个安全的窝,因为,她发现自己肚子里有了宝宝,树的核和她孕育出来的宝宝。
她不想被奴役,她想要去找树。
然而,男人去而复返,把她和她的窝一起放在了一个满是黑水的地方。
丝线虽可以金刚不坏,却经不住水滴石穿——黑水可以腐蚀掉她所有的心血。
蚕虫周围越来越多的黑水,隔绝了和树的最后一丝联系,也隔绝了她要逃出去的梦想。
她一直躲在里面吃着藏起来的树叶,陪着肚子里的宝宝一天天长大。
此刻,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她要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