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很令人在意,这里是....阴曹地府?
叶凡很确定,自己已经死了,虽不知为何而死,也不知何时而死,但已死是一件确定无疑的事情,听起来很荒谬。
不过啊,眼前,没有什么勾魂使者,更没有牛头马面,看不到枉死城,更不见彼岸花。
这与生前的记忆相悖,叶凡很是疑惑。
那么,眼前所看到的事物是什么?
漆黑如墨的环境,五盏暖色调探照灯,可视的范围极为有限。
圆形赌桌,四位对头而坐的男女,服饰各异,神态各异,四条银色丝线环绕脖颈径直伸向上方的黑暗中。
叶凡亦是其中一员,左右手分别被两条长短不一的锁链固定在赌桌上,右手边是白色按钮,紧挨着的是透明容器,里面赫然是一把黑色手枪。
“枪?”短暂诧异之后,收拢思绪,开始思考。
叶凡善于接受新鲜事物,也同样善于以局外者视角剖析事物,这是个优点,同样也是被母亲称作“不通人性气”的缺点。
冷漠的思维方式,即便是死后也改变不了,想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说的便是他这般人了吧。
除了叶凡之外,其余三人分别是身穿考究西服,戴了眼镜的儒雅男子。
穿着休闲服,带了手戴机械表,身材魁梧,左手无名指戴婚戒的中年男子。
大腹便便,身穿粗糙地摊货,面容憔悴,脸好似是用久了劣质化妆品,一块紫一块红,很是丑陋的中年胖女人。
“各位,清醒点了吗?”儒雅男子率先打破沉默,言谈之间,面露微笑,温文尔雅。
“比宿醉能强些。”
说话的是中年男子,他乐的自在,靠在椅子上,抬起右手扯了扯锁链。
“我...死了...”女人低着头,喃喃自语,说出这句话,她并非难过,而是咬牙切齿。
“既然我们是死人了,那为什么要戴着这些玩意。”中年男子说道。“他妈的,人都死了,还落不得个自在。”
“我只恨没有杀死那个王八蛋,不甘心!”女人抬手锤在桌面上,怒火中烧。
儒雅男子笑了笑,并未发表个人看法。
“看来,不只是我清楚身死的事实。”叶凡观察着其余三人,在心中暗自分析。同样也疑惑,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喂,书呆子,你是咋死的?”中男人直接问道。
谈到这个话题儒雅男子仍旧是彬彬有礼,很有修养,“自杀。”
“自杀?咋地了,遇到啥过不去的坎了,说出来让大家伙解解闷。”中年人对揭人伤疤这件事兴致勃勃。
“做生意赔得精光,老婆跟人跑了,哎,不说也罢。”儒雅男子语气轻巧,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情。
“哦,是挺惨,不过你也没啥骨气。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不同甘共苦的女人,跑了也就跑了,这种碧池不值得伤心。”中年人品头论足。
儒雅男子不赞同也不反驳,仅是笑了笑。
“喂,小子,你有是咋死的?”中年人瞄了瞄周围,瞅见闷声不响的叶凡,开口问道。
“被杀。”叶凡信口胡诌。
“被杀?被谁杀了?”中年人顿时来了兴致,连忙问道。
“不知道,就是在路边被人抹了脖。”
“嗨,那你可惨咯,连仇家的脸都没瞅见,到时连做鬼报仇都没的机会。”
“说了这么多,你又是怎么死的?”叶凡反问道。
“我...”中年人磕磕绊绊,伸手抚摸着戒指,“我是...被心上人送上死路的。”
“....”
“....”
其余三人沉默下来,静静听着。
“我和她是发小,她是离异家庭,法律把她判给了那个畜生。初中3那年,我去找到她玩,看到了那一幕,永远也忘不了的一幕。”中年人说到这,突然自嘲的笑了,“从那时起我便默默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给活剐了,事实上,我也做到了。”
“高中毕业,我去混社会,从最小的打手一路成为一方老大,管两家KTV、三家赌场、两家酒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
“但是,我始终记得她,呵呵呵,说来好笑,像我这种刀口舔血的黑社会头子说‘爱情’,就跟狗嘴里吐象牙,不伦不类。”
“我喜欢她,无论过去多少年,没变过,所以我娶了她,即便她是个妓女。然后我剐了那个老王八蛋,就像刀削面一样一片一片。”
说到这里,中年人沉默下来,手掌敷在戒指上,嘴角上扬。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些年把资产全部转移到自己名下,然后通过其他手段洗白,乘着扫黑的风暴将我揭发....我不怪她,谁让我狠不下心...”
说完了,四人都沉默了,或许只有中年人把藏在心中的阴郁吐出来了吧。
人,即便是死了,还是戴了面具,不自在,更不痛快。
“呸。”肥胖女人啐了口唾沫。
叶凡瞥了眼她,心中纳闷,却似乎摸索到了什么。
“人死灯灭,不吐不快,哈哈哈。”中年人仿佛解开了心结,畅快大笑。“放完屁,说完话,洗干净了去投胎。”
叶凡暗自低眉,“不吐不快....”相比于男人的豪迈,自己更像躲在下水道里的蟑螂,无法直视阳光,只能在阴影里舔舐伤口,即便是死了也是如此,真是嘲讽啊。
儒雅男子并无过多情绪,他抬起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肥胖女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似乎是在嘲讽男人,更像是在嘲讽自己。“世上能有几人生前死后图个痛快?”
肥胖女人低下头,用额头抵在赌桌上,“我的女儿还活着,她还没有成年,她不应该为我还债...”
中年男人收敛笑容,再也不见刚刚的豪迈,‘死亡,说得如此轻巧,还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若是能活,谁又想死啊?’
叶凡注视着肥胖女人,收回目光,昂起头,“我...也想活吗?”这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
从什么时候起对活着失去兴趣了?太久了,久到已经忘记了,或许从她哭的时候开始?还是从母亲离世的时候开始?亦是从懂事时候起?
忘记了,真的忘记了,似乎,自己出生就是那种漠视生命的王八蛋吧。
一道亮光出现了。
瞳孔逐渐放大,那道亮光在视线中逐步清晰。
“叮!!!”
这时,突兀的响声传来,其余两人同时抬头。
半空中悬挂了吊钟,上面只有一根指针,一圈并非十二数字而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赌命21点。难度:‘黑桃A!’胜者获得‘猎人资格’,返回人间界3日。”
“黑桃A!”儒雅男子双瞳收缩,嘴角情不自禁抽搐,整个人进入一种癫狂,却又在极力压制,以至仅有叶凡察觉到对方情绪变化。
“赌命21点?”中年男人重复了一遍。
“返回人间!”肥胖女子低声喃喃,那双死气沉沉的眸子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生气。
“哗啦啦啦!”
漆黑的上方落下大量赌场专用的圆片筹码,这些筹码在四人面前堆积,不一会四人面前便有了相同数量的筹码,数量为50。
“游戏!开始!”
钟声响起,指针开始缓慢转动。
第一轮庄家:儒雅男子!
纸牌出现在赌桌中央,儒雅男子拿过纸牌,熟练洗牌,切牌。
气氛变了,再也不现起初的轻松,沉闷的氛围就仿佛是随时爆开的炸药桶,三人都想要成为胜者,当然,有一个例外。
“谁能跟我说一下,21点的规则!”叶凡捏起一枚筹码,饶有兴趣的问道。
“你不知道?”肥胖女人很是诧异。
“没玩过纸牌类游戏。”叶凡说的很轻巧。
“21点又叫黑杰克,通常由2-5人,由1人坐庄,庄家给每人发两张牌,自己则是一张为明牌一张为暗牌,其余闲家为明牌。闲家可以选择加牌,也可以选择停牌。”
“2-10是牌面点位,J、Q、K皆是10点,A可以为1也可以为11,牌面超过21点爆牌。”儒雅男子很有耐心的解释。
“另外还有分牌、保险和黑杰克等规则。”肥胖女人插了一嘴,“双倍下注、分牌、黑杰克则赌注翻倍。”
“赌命21点规则有些变动,每一次要牌,需要加一枚筹码。”就在这时,漆黑的上方传来冷漠的声音。
从声音上无法辨别性别。
众人沉默,脸色各有不同。
叶凡摩擦下巴,大脑在快速思考。
“时间不等人,开始吧,各位。”儒雅男子率先说道。
庄家下注,刚开始,大家都很谨慎,分别是一枚筹码。
庄家发牌,明牌:Q。
顺时针发牌,分别是:中年男子,8、7。肥胖女子:9、4。叶凡:3、5。
“发牌。”中年男人说道,将一枚筹码下注。
庄家发牌,一张5。
“pass。”中年男人嘴角上扬。
“pass。”肥胖女子选择退出本轮,毕竟中年男子的手牌已经到达了20点,自己只有抽到8才能赢下,几率太小,况且她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运气。
“肥胖女人选择了放弃,非常稳健的选择啊。”叶凡摩擦着筹码,看来这个游戏刚开始拼的是胆气与运气啊。
“要牌。”叶凡笑了笑。
庄家发牌,是一张8。
肥胖女人咬紧牙,没有吭声。
“要牌。”叶凡再次说到。
中年人看向他,眼前这个家伙,有点意思,真就牛犊不怕虎呗。
庄家发牌,一张3。
“距离21点还有点距离啊。”叶凡嘟囔着,将两枚筹码下注,拿捏起第三枚。
“小子,小心风大,闪了腰。”中年人倚着椅子,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儒雅男子笑容依旧,双眸微眯。
“要牌!”叶凡将第三枚,下注。
庄家发牌,一张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