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篝火跳舞可以说是人这种动物的本能,这既是说人一看到篝火就从心底里感到兴奋和高兴,也是说跳舞这个举动是不需要学习的,这是隐藏在人的记忆深处,只要高兴起来身体就会自然地十分协调地跳起来,眼前的福克斯便是如此,这种最古老的方式往往能表达出内心最深处的快乐。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烤肉便顺利许多,几人分工有序,清洗,切肉,串肉,很快完成,福克斯用自己的小匕首也串了一串肉放在火堆上烤。
重新回到温暖的环境里,几人俱是放开了肚子吃,最后竟然将一整只雪妖都吃掉了。
“冰天雪地,烤肉独缺烈酒,要是这时候能喝上一口烈酒就好了。”于越回忆起自己当初喝过的美酒佳肴,一脸沉醉。
“我说,我听说过你们有一个成语叫望梅止渴,还有画饼充饥,我们今天也可以话酒入醉嘛。”福克斯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身子,半躺在被烤的火热的地上。
李慎也是如此慵懒地半躺着,脸上有些许得意,道:“我家藏有全江南年份最老的花雕,只可惜我对酒没什么兴趣,否则逢年过节我向我爹讨上一杯,他肯定不会不给我尝尝。”
“花雕确实算得上是好酒,我虽然在北方,但也喝过你们江南的花雕。”一说起酒于越立马来了兴趣,脸上笑意更浓,道:“当时掌柜的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缸十年陈酿的女儿红,吩咐我们几个把酒倒腾进小瓶,当时我们刚一除掉瓶口的封泥,酒香立马就飘了出来,那味道,我到现在都记的,简直要把我的魂都勾走了,整座客栈的人都被引来,纷纷问这是什么酒,掌柜看这情况,开心的不得了,立马挂出招牌高价开卖,暗中却吩咐我们几个伙计一瓶酒里要掺四分之一的水,即便如此大家在喝完之后都是赞不绝口。唉,真是可惜啊,那么多人喝到的都是掺了水的酒,我们掌柜更是一口都没舍得喝,全给卖了,唯有我们几个店里伙计偷偷匀出来一壶没兑水的酒,那天忙完之后已经深夜,我们几个便在后厨炒了两盘下酒菜享用了。”
“花雕算什么,你们那是没有喝过我家乡的红葡萄酒。”福克斯笑道:“上百年的葡萄酒,几代人的悉心照料,我还是神父的时候曾经在一位好友家里有幸品尝过,只要呡上一口便知道这喝的不是酒,而是时间。早已不是单纯的果香,从摘下葡萄那天空气的味道,到酿酒时工人穿戴的皮革手套的味道,运输中细碎鹅软石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邻居做饭时飘进来的烟熏香,当然还有那最基本的泥土的清香,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中间又吸收了橡木桶的木香和酒窖里其他酒的芳香,经过百年的糅合,混杂出一种独一无二的醇厚味道,这些味道在你舌头的味蕾上又逐渐被分解开来,整个过程宛如将这百年光阴含在口中,细细品味,简直妙不可言!”
“什么葡萄酒,不就是果酒吗,我喝过的果酒可多了去啦。”于越兴致也完全起来,争论道:“葡萄,李子,杨梅的我都喝过,只能说别有一番风味,要说那数一数二的,还得是白酒。”
“白酒辣死了,哪能和葡萄酒想比……”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回忆起往日里喝过的种种佳酿,几人似乎真的醉了起来,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么人当醉时无酒也能醉。吃饱喝足,身处暖室,三人脸上纷纷浮现出醉意,一只手臂渐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啊……”李慎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真是舒服,好久没有吃这么饱,睡这么足,聊的这么开心了。福克斯和于越两人还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宛如昨晚真的喝了许多酒大醉一场一样。
李慎活动了一下身子,透过雪屋顶能看到外面天空的星星,看来天还没有亮,还能再睡个回笼觉,李慎刚打算坐下,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他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于越和福克斯,猛地拍了下脑门,喊道:“糟了,我们把韩心落外面了!”
福克斯于越闻言俱是惊坐起,彼此看了一眼内心暗道不好,三人也不管那么多直接从雪屋冲撞出去,外面刺骨的寒风仍未停止,雪屋里的温暖和外面刮的刀子一般的风让李慎真想立即退回去,他立马四处张望着寻找韩心,只见远处一个人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夜色太暗三人都瞧不清。
“于越,你放下韩心的时候他是坐着的还是躺着的。”李慎小声问一旁的于越。
“肯定是躺着的,他不一直躺着吗,身体都僵了,我难道还把他掰成这样。”
“那……那他是变成僵尸了吗……”福克斯声音颤抖着问两人。
“别乱想,当时他还有心跳呢。”李慎小声反驳,但这就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这种天气下在外面冻了一夜,就算本来是活的恐怕也要冻死了。
三人踌躇不前,恰在此时,那人站了起来,向三人走来,三人吓得挤在一起,福克斯脱口而出:“于越,你不是说你有办法对付僵尸吗,一会就靠你了……”
“我……对付僵尸要符咒道具,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啊。”
“啊?那我们岂不是要等死了,上帝啊,救救我吧。”
“……”
“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声音从对面传来。
“是韩心的声音!”李慎有些难以置信,福克斯和于越也是在原地不敢向前。
“下一层便是我当初所在半山腰的位置,那里要一天才能完成烙印,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现在白天时间短,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现在便出发吧。”几人算是确认下来,这正是韩心。
李慎先跑了过去,只见韩心面色依旧苍白,面罩也不带了,想想也是,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几人为了照顾他早把他面罩放下来了,再戴也没什么意义了。
“韩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照顾。”
李慎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要说照顾,几人貌似全是帮倒忙。
于越和福克斯也跑了过来,神色怪异地打量着韩心,于越取出镜片递给韩心,道:“这是你昏迷时我们为了确认印记取来用的。”
韩心接过镜片,放在眼前分别看了几人一眼,道:“这一层烙印完成了,我们去下一层吧。”
“好。”三人齐声回应。
这次于越载着福克斯和剩下的半个雪妖以及韩心,李慎便独自飞上去。三人刚一落地,太阳便升了出来,四人齐齐转向东方,这还是四人第一次同时看日出,他们现在的高度已经在云层之上,云一片连着一片,宛如上下起伏的海面,太阳宛如一大块烧红的铁饼,自云海中淬炼而出。
于越又仿照着昨天建了一幢雪屋,四人围坐在屋内,虽然这一路上一直有韩心,但一想起昨晚三人在屋内留韩心一人在外面受冻,三人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额,韩心,还暖和吗?”李慎终于想出了一句话,但立马后悔说了这句话。
“嗯。”
“……”
“你受了什么伤,现在好了吗?”李慎又接着问。
“唉。”李慎发现韩心居然少见的叹了口气,按照自己的经验,这样不喜欢说话的人,一旦开始叹气就意味着有很多话要讲。
“我自小时候起体内便有一个东西,这个东西没隔一段时间便争夺我身体的控制权,平日里我可以压制住他,但是我若沾染了过多血液,这个东西的力量便会增强,我便很难压制。那日我的本命剑受损,我也身受重伤,我神识便全部沉浸体内修复体内的损伤,这时突然发现身体有血液自手部浸入,那东西本来是沉睡状态,这些血液成功将他唤醒,并且使他力量陡增,我现在身受重伤,再想要压制他十分困难,危急之下我分出一缕意识想要去告诉你们把我的手从血肉上拿开,过程中却被那魔斩断,自此之后我神识便全力和那魔争夺起来,再也无法感知外界的事情,还好你们明白了我的意思,及时将我的手从肉上拿开,让他后继无力,否则我一定压制不过它。”
李慎三人汗颜,将手放在生肉上是福克斯的主意,他们当时还以为韩心成功吸收了血液,体力得到补充,为此三人还好一阵高兴,没想到到头来是帮了倒忙。
“那东西的属性和我相反,我是冰,它便是火,这也是为什么我受伤时为什么你们会发觉我身体变烫,那是因为当时是它占据我身体的主动权。后来在我的尽力压制下,那东西终于被我压制下去,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恰在此时,不知为何我体温突然升高,那东西又重新活跃起来,没办法,我只好加大力度,调用我体内先天之气,将身体并封起来,以此限制它的力量,就这样我和它相持了许久,最终我胜出了,不过也因此损耗巨大,身受重伤,如今的我已经无力对付雪妖了,我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三人又是汗颜,赶紧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的尴尬,虽然韩心说“不知体温为何又突然升高”,但他很可能已经知道他被放在火边烤。
“我昨晚半夜醒来时发现你们将我留在外面,你们做的很对,那种情况下越是寒冷越有利于我压制那东西,你们不必为此自责。”韩心这次语气整体平静,但却在末尾稍稍加重了“自责”两个字。
“一定被发现了!他一定什么都知道,而且还在怪我们……”三人内心汗如雨下,虽然韩心说昏迷之后的事情不知道了,但根据结果也能推断出昏迷后发生的事,场面一时充满尴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