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暖...暖塌...”
清晨起来的香苗见着内室这一幕,抖着身体慌乱捡起地上的木盆跑出去。
冉莘莘扶额,完了。
这画面,这可对香苗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冲击。
香苗肯定以为她和裴云深滚了床单,默认她这对食身份了。
估计又要她做不少思想工作才能想通。
接触到裴云深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促狭,她就知道这厮说话一向不算话。
就是个披着儒雅贵气皮的流氓痞子。
打着逗趣玩呢。
要她是个古代正儿八经的闺阁小姐,那芳心得暗许到黄河里去。
“裴掌印,天也亮了,你该回司宫台处理折子,我也该好好睡一觉了,前面大门,慢走不送”
她抬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钻进被窝里睡去。
裴云深倒是没在难为她,出来莲花宫走的偏路回司宫台。
四鬼一夜没合眼,途中见到顺平来到司宫台说是取衣服到莲花宫,这才知道是去了冉答应那里。
四鬼们在司宫台等到心力交瘁,到了清晨大早,难得的太阳升起,将司宫台的汉白玉石长阶镀上一层金边。
那个男人才闲庭信步的回到司宫台。
看着状态不错,完全没有昨日打人的颓废状态。
魑魅握紧佩刀生气:“这个小答应把主爷怎么了!”
三鬼对他行注目礼,看不出来?随时获得能量的能量棒呗!
等裴云深换好衣服,魍魉才告知,荣高已过来过一次,皇上要召见他议事。
“主爷,给事马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良马除却生病的,都已经全部转移,今天早晨消息,母马死了”
裴云深点头:“小马驹怎么样?”
魍魉摇头:“不太好,可能也快夭折了,我们封锁了消息,无人敢去给事马监查探什么,更无人知道具体怎么回事,这点主爷放心”
“荣大人来了一次,有说过什么?”
“话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你去了那里,我们回答是在水牢里审问犯人,他也就不再多问了,就是走时提了一句,郭丞相晚些还会来议事”
到了御书房,小太监在门外等,打开花扇门,一股浓烈的香薰味扑鼻而来。
层层交叠的白烟笼罩在御书房内,如生在烧锅炉的柴火房里。
他捂鼻咳嗽声,景德帝悠悠的在内叫他:“裴爱卿来了,快进来”
四鬼各自摆手扇风祛除香薰味,小太监立刻去通屋内的门窗保持通风,等白烟散去,裴云深看清四方竹耳朵炭盆器燃烧的四方福包。
冲令道士手持拂尘,烧着红白绑着的四方福包纸,嘴里念念有词,景德帝依旧龙袍加身,靠在长椅上闭眼听着道士念文,面目浮肿像没睡好,状态不加。
“道长,你御天监想必还有要事处理,不如先回去,臣还有要事要与皇上相商”
冲令道士没回答,景德帝摆手:“裴爱卿,不碍事,最近朕喜好观天象说术语,道长讲道经,练习奇门之术,就让道长在御书房里为朕和华朝祈福”
裴云深笑着无言,景德帝翻阅一本奇异的经书,所不懂的地方便时不时的询问冲令道士。
”哦,爱卿来是有何事?“
四鬼听的脊背寒凉,各个握紧佩刀。
是景德帝亲自传召他们到此,怎么现在说起胡话来,俨然不记得要主爷来是干什么?
裴云深依然笑眯眯的,并不为景德帝的异样而慌张:“皇上,看臣这记性,臣见到道长一时激动忘记说了,最近入秋时节,御膳房中因换季,做的膳食都偏清淡可口,但总少些什么,听闻后宫的冉答应新做了泡菜,不如皇上传召她来康隆殿中制作,同时还能尝鲜”
“嗯,泡菜,朕吃过不少,就是亲眼见到制作的倒是稀奇,好,爱卿去将人召来”
道士放下燃烧的福包:“皇上,今日祈福还未完成”
景德帝迟疑,裴云深又笑着道:“那就劳烦道长继续在御书房内祈福,臣带着皇上出去,以道长福生无量天尊的境界,不用陛下在此,也能做的很好,道长您说,臣可说的对?”
冲令道士摸着胡须笑笑:“裴掌印,说的对,那么恭送陛下了”
裴云深上前扶着景德帝出御书房,四鬼立刻警戒状态护送在身后,连跟着的小太监也被呵退。
众人走到御花园,远离御书房浑浊的空气。
景德帝似才反应过来,盲目的在原地转了圈才问:“云深,朕跟你到这来做什么?冲令道长今日还要教朕看天象呢”
他伸手拦着景德帝,退后一步低头道:“皇上,现在感觉耳目如何,头还昏沉否?”
景德帝扶额摆手,被裴云深扶着坐下,他蹲身:“皇上,您也许久未出殿中,入秋了,围猎场一事也在准备着,可要注意身体,折子已经筛选批阅完,剩下的工事要陛下自己来完成了”
景德帝脑子混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朕老了,这几日怎么也不舒坦,也就听冲令道长讲讲经才舒适,朕何时将折子给了你?”
魍魉上前回答,裴云深眉目一凝:“皇上,昨日晚上,荣高身边的小太监拿出的折子,可要传太医来看看龙体?”
“不,朕听你说冉答应会做泡菜?”
裴云深笑笑“是,皇上想看,不如身体好些了,在康隆殿作壁上观,现在请皇上到养心殿中休息,道长的祈福仪式请让臣去配合”
等景德帝答应,四鬼立刻行动。
清灵和望月跟着景德帝到养心殿,魑魅得令先去御书房盯着人,魍魉跟在他身后,怀疑问:“主爷,郭雄难道想自己当皇帝?这道士看样子想把景德帝哄骗废了”
“忠言逆耳,景德帝也不傻,这事也不要声张”
魍魉点头,想到什么又道:“主爷,恕魍魉多言,御书房内不可多言给事马监的重事,只是突然提起冉答应来表演制作泡菜是为何?”
裴云深薄唇弯起弧度:“魍魉,古有恶人自有恶人磨,让这个鬼灵精去磨磨冲令道士,这个“君”是她从皇后身边得知请进宫的,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冉答应果然在主爷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
“既然如此,主爷现在就下令传冉答应来康隆殿?”
“不,今日让她休息一天,昨晚一晚上没睡”
魍魉点头,半响:“嗯?!”
守门的小太监见裴云深又折返回来,不见景德帝,转身绕过红柱往内走,一把精绣刀柄出现拦住小太监的去路。
“魑..魑魅大人?!”
魑魅环臂抱刀:“小兄弟,要去那里?”
御书房,散开透风的门窗再次关闭,白烟密布,烧纸的异味不断钻入鼻中。
雄厚老沉的粗噶声不断低语,门渐渐吱呀声打开,御书房中声音戛然而止“谁!”
冲令道士突然拔高声音,福生天量无尊...
裴云深冷笑,欲盖弥彰。
小太监探出头颤巍巍:“道长,裴掌印回来了,皇上回养心殿休息,口令今日不上早朝”
“云深见过郭丞相,丞相府离御书房颇远,丞相大人这么大早上的过来议事,为华朝黎明百姓能安居乐业,实在辛苦”
“掌印过誉,华朝表彰该给司宫台”
魍魉和魑魅随后立刻打开门窗通风,白烟很快散去,他走过去绕过郭雄,在炭盆里,两指夹起烧了一半的福包在手中摆弄,冲令道士低头闭眼,依然在念念有词。
“道长,在黄门令局众能人居士中一展雄风,云深仰慕,道长也说本督主命薄如纸,不如也赐福给我,都在御书房烧了,这多可惜”
碾磨福包烧成灰状的粉末倒入手心里,冲令道士不言,只闭眼念叨,裴云深眸中阴狠闪过:“道长这意思,是认定本督主早死的命,连福包都不给了”
锵——
四鬼拔刀亮出,小太监惊叫声捂嘴,冲令道士人中胡须颤动,闭眼滑动的眼珠暴露不安,室内氧气稀薄更加剑弩拔张,郭雄背手爽朗大笑,走到他身后,拍拍肩膀:“裴掌印,道长怎会是这意思,这福包每日不能赐多,祈福可不能少”
他将福包扔到炭盆里转身,与郭雄飞舞眉鬓下的瞳孔对视:“不知道皇上今日传召丞相来是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来老臣上书求段家中亲戚姻缘,这到御书房没见到皇上,就与冲令道长聊了几句,皇上好好的接受祈福,怎么不在御书房中”
裴云深笑:“原来如此,皇上头疼难耐回了养心殿休息,丞相白跑一趟”
郭雄笑着与他闲扯了几句,率先离开御书房,跨过红门槛又招手笑到:“看老夫这记性,冲令道长答应过要到府邸去邪,家中老夫人闹着要平安符,择日不如撞日,道长随老夫走这一趟吧”
冲令道士甩拂尘应声,帽下的额头光洁有密汗,两鬼上前持刀拦人。
郭雄黑脸背手,对坐在长椅上的笑眯眯的裴云深道:“裴掌印这是什么意思,老夫还不能请道长了?”
“唉,丞相大人这话可是说云深不识抬举?实在是皇上回养心殿的命令,道长每日的祈福是不能半途而废的,但奈何身体抱恙,因此让云深来代劳,道长,开始祈福吧”
“郭丞相,这..”
郭雄握紧拳头背手:“既然是皇上命令,道长就留在殿中祈福,改日再来府中为老夫府中解忧,掌印告辞”
“恭送丞相”
裴云深轻抬下巴,两鬼关门,他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冲令道长赶紧祈福吧,顺便也给自己祈祈福”
冲令道士躬身到炭盆器皿旁先甩动拂尘,围绕器皿转悠,四方黄色符纸落入炭盆燃烧,裴云深两指打下手势,两鬼拉起腿软的小太监,将门窗全部关闭的严实。
一个时辰后,御书房的侧门打开,道服拖地越过门槛,两鬼分别架着冲令道士出门送回御天监,裴云深在后对目睹的小太监耳提面命:“皇上醒了传召道长,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太监点头如蒜:“知道,知道,道长祈福完成,然太损修为,需要多日筑基,所以暂时不能来御书房了,皇上再问,就说道长吩咐,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影响华朝国运运势”
他笑,温柔的抬手扶正小太监的毡帽:“孺子可教也”
四方桌上,黄薄纸上放置两种粉末,白胡子太医细致观察许久。
才抬手摸摸胡须:“嗯,掌印觉得这福包里的粉末有问题能让人头晕眼花甚至致幻,有这个可能”
“不过,冲令道士祈福做法事是封闭的,宫中所用的任何熏香久闻都会有头晕脑胀的反应”
袭太医说完,裴云深点头,在御书房内的半个时辰,他也发现燃烧的福包产生的气味没有毒。
“掌印不必担心,皇上身体康健着,就是有点风寒在身,开几幅安神药就好,没什么大问题”
裴云深走时,袭太医叫住他,将另外没拆开的福包摊放在手心,两指捏起质重而脆,在阳光下呈现大小不一的片状深红色粉末。
“掌印,这是朱砂”
太医院中。
裴云深坐在梨花木椅上,魑魅和魍魉各自手握佩刀站在两侧,袭太医对跪在地上的两个医者询问:“两位,太医院中今年的朱砂制于安宫牛黄丸的已经够多,安神药物也不能过多使用,为什么要交给御天监的人?”
一医者对裴云深磕头:“冤枉啊,太医,掌印,太医院的库房主事并没有收到多余的朱砂,太医院有严格的用药章程,咱们怎么敢擅自交给他人”
“是啊,掌印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做,这宫内要采集的基本制品,户部立下采购单子,中少长秋府才能去采购原料送到尚方令局,太医院的库存用药都是有规则章程,不能多也不能少”
袭太医转身道:“掌印,他们没说半句假话,太医院确实如此,至于御天监用的朱砂,确实少量,燃烧用于安神,不会对人体产生实质性伤害”
裴云深与魍魉对视一眼,魍魉微微颔首,仅凭借在符纸福包里发现朱砂确实不能说明什么,更不能将景德帝的身体抱恙与冲令道士链接在一起。
“好,问你们二位,中少长秋府送来的原料,太医院做安宫牛黄丸今年用了多少朱砂?”
“一车不到”
魍魉一惊,立刻俯耳低语道:“主爷可还记得,夏初时,咱们请了中少长秋府的大长秋丞前来问话,他说今年与往年不同,朱砂比往年多了十车,其中都用于做安宫牛黄丸,并未打造珠钗头凤”
裴云深起身让魑魅将两位医者和袭太医送回去,坐下让魍魉继续说。
“那么这剩下的九车朱砂只有去了一个地方”
“中宫之下的尚方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