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放下了酒杯，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从哪里开始，雅婷用手托住了下巴，看着老张，眼里充满了期待。
“我之前呢，是做对外贸易的，接国外的订单，自己有一个工厂，乱七八糟加起来，大概有个不到300来人，一年大概也有几千万的流水，不算啥大富大贵，至少我也是见过钱的，我大学的时候学的是广告专业，但是我没在广告公司待过几天，我就去做了销售，我这人吧，喜欢自己能把握的事情，不愿意看人脸色吃饭，所以当时我选择做了销售，后来才发现，所有的行业都需要看脸色吃饭，一开始是到处上门推销，我卖过袜子，牙刷，还有什么小孩的玩具，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卖过，后来自己熟悉了门路，我就自己批发小商品出去卖，但是自己单打独斗的，一天才能卖多少，我后来就到厂家做销售员了，做市场渠道这一块，后来就一点点的，开始接触了对外贸易，我就一边学英语，一边跟人家学谈订单，再后来，我觉得谈再多的订单，都是在给别人打工，还不如给自己打工，后来，我就开始自己接订单，往各个厂家送，再后来，我干脆就借了些钱，自己办了个厂，自己接订单自己生产，就这样一点点厂子规模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十几个人，到现在的三百来人，一直都挺顺风顺水的……”
“那你现在……？”雅婷有点迷惑但是又没太好意思直接问出口。
“现在怎么会在这半死不活的躺尸是吧？原本呢，我觉得订单量挺好，我想今年扩大下规模，把厂子再翻一倍，做个500人左右的厂子，增加一条生产线，这样一年还可以增加个千八百万的流水，银行那边，我贷款都到手了，谁知道突然间就来了疫情，原本以为就是江中那边，挺个个把月的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复工时间一拖再拖，好多国外的订单都延误了，给人家赔了一大笔钱，其实，赔点钱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缓一阵也就过去了，但是谁知道这疫情会闹的这么凶，连国外都死了那么多人，国外的订单没了，国内也没了，没有了来钱的路，我这手底下还有三百张等着吃饭的嘴。银行贷款的利息还要还，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平时，资金有困难了，还可以跟身边的人周转一下，可眼下，谁家比谁家好过呀，都是勒紧了裤腰带挺着呢。所以，我只能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厂子带设备也都出手了，还欠着银行一百多万的债务，我现在就是你们常说的老赖了，我现在要想出远门，交通基本靠走了。”老张自嘲的苦笑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那嫂子呢？她为什么没跟你在一起？”雅婷问道。
“我从知道还不上银行的钱的时候，我就跟她办了离婚，给她留了一套房子，我俩也没孩子，她也知道我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就签了字，我们俩之间啊，哎……等以后再给你讲，也都是一本算不清的烂账。”
老张没再往下说，雅婷也没继续问，她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无论贫穷富有。
雅婷看着老张有些落寞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反倒是老张拿起了酒杯“也没什么，都是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了，总要遇到坎儿，没有谁的人生是一直向上的，你能爬多高，就要做好摔多狠的准备，你刚看到我那会儿，我还没想开，现在我已经完全放下了，不是有那么一首歌么，论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来，喝酒”
就在这一瞬间，雅婷觉得老张似乎变了一个人，像武侠小说里的男主人公，有一种洒脱豪放的感觉，平时围在雅婷身边的男生也不少，有钱的没钱的，但是跟此时的老张比起来，似乎，都像幼儿园里的小男孩，幼稚极了，他们只会拿着父母的钱在模仿这种豪爽，离开了家庭的帮助，他们又会干什么呢？雅婷想想都觉得好笑。
“老张，虽然我比你小，我也没经历过你所经历的那些，但是我相信你，你一定能重新站起来，你一定会成功的。”
“哎，成不成功的，现在我觉得也没那么重要了，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能先好好的活着，至于以后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也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尽人事，听天命吧。”老张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老张，以后只要你说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尽全力帮助你。”雅婷正色道。
“行，那就等你将来毕业了，发达了，拽叔一把，让叔跟你沾沾光。”老张看着雅婷，笑呵呵的说着。
“那必须的”雅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张，你就不想问问，我怎么来到你这的吗？”雅婷放下酒杯说道。
“你上次不是说了么？觉得我很绅士，又不是坏人，所以就敢来我这了。”老张有点疑惑的说道。
“我是说我第一次，第一次，在饭店的那次”雅婷有点不满的说道。
“哦？那为什么呀？”
“哎，算了算了，我没心情说了，以后等我心情好了，我再告诉你吧”雅婷不满的说道。“还以为你是个有趣的灵魂，没想到也是个直男癌晚期”
老张一脸懵逼的看着雅婷，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讪讪的给雅婷夹菜“来来来，吃菜，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于是房间里又沉默了起来，只有咕嘟咕嘟的火锅声和俩人吸溜吸溜吃菜的声音，只是两个人心里想的，却不是一样的事情，有那么一丝丝的异样，在两人心里悄悄的扎下了根，只是他们俩人还没有觉察到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