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阳光刺眼明媚,穿透密林,浇在周炎的后背上,烧得他喉咙发干。
“虎兄,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找个密阴地休息一下如何?”
妖虎速度极快,熟悉深林,很快就找到一处幽泉庇荫之地。
“虎兄,那女孩没和你一起吗?”
妖虎不会人言却能听懂人话,摇头晃脑表示否定。
“也好,这样就不会陷入危险中了。”
捧上一手凉水,敷于脸上,周炎顿时清爽了不少。
“不知猛人能否逃脱?”
自己已经脱离危险,周炎难免担忧起朋友的安危。
“猛虎堂,猛虎堂,猛虎堂啊,猛虎堂,我周炎誓必要灭你满堂!”
休息一阵过后,周炎和妖虎并没有回去,而是继续往树林深处中走去。
林深时见鹿,妖虎迅疾出手为周炎抓到了今日的午餐。
走到这里已经深入了五十多里了,也达到了妖虎领地的边缘地带了。
妖虎趴伏在草地上,安心地舔噬着伤口,走到这已经很难会有人找上来了。
妖虎伤口深浅不一,几处重伤基本都是那虎背打出的。
它伤了左眼,胸口骨甲被人掀飞一块,里面渗出血丝,六根背刺被削平了四根,让实力略有下降,但它全身最重的伤竟然是小个子留下的,它的腹部最为柔弱,被小个子遁地袭击破开了一道口子,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它的肠子了。
周炎十分痛心,在身体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妖虎还载着自己逃跑,并为他猎食,这让他内心充满愧疚。
周炎脱下白衣为其暂时止血,“你现在需要治疗,你在这里等我!”周炎上过冯堂师的课,对于一般的药草还是略懂的,他现在急需仙鹤草,百盈草两种草药来止血补气。
林中百草杂生,如果不精通找起来非常费劲,周炎急得跺脚,手中的两株草药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对的。
“这百盈草长得真是普通!”周炎对于学医不敢兴趣,书院药谱他只是了了看过几眼,哪里记得清楚。
周炎不再多想,直接以身试药。
草药药性复杂,以身试药是非常的危险,即使是仙草药珍也多有毒性,冯堂师曾多次警告过他的学生,万不得已绝不可以此试药。
“气血有翻腾,百盈草,你让我好找啊!”周炎欣喜,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妖虎伤口被周炎缝合,涂上他找来的草药,感觉良好,它友好的舔了舔周炎。
“等你伤好了,我们在出去!”周炎当即做此决定,因为他不知道那群人是否还在周围寻找他,现在只有等到妖虎恢复战力才有逃生的机会。
与虎为伴,周炎从来不曾想过,几天前,这只妖虎可是坚持要杀了他的,如今这站起来七米高的大猫依偎在他的身边显得非常可爱。
与妖兽的相处方式,其实非常的简单,有两种方法,一是打服它,另一个就是用真心换取信任。
它们没有尔虞我诈,因此总会被复杂的人类的伤得遍体鳞伤,自上古到如今,它们对人类与生俱来充满恶意,而人类天生对异族带有敌意,他们喜欢相爱相杀,即使到了荒天时代也没有真正的和平。
夜里,周炎突然哽咽,他梦到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离他而去,在这煌煌世上,只剩自己漂泊,前方的迷惘让他不敢前进,仿如一叶扁舟被抛进无人的大海上,乌云使他迷失了航向,狂风暴雨让他游荡。
“你……”一个很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到底是谁,即使一刹那,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人。
胡地惊醒过来,天色已明,他看到妖虎狩猎归来。
等他食用完,妖虎的举动有点异常,它咬起周炎的衣袖想要带他去某个地方。
“大猫,你要带我去哪?”周炎不解的问道。
他的问题自然得不到回应,大猫在前方奔跑,周炎跟随在它的身后。
密林紧凑,排的满满当当,妖虎以蛮力开辟出一条小道。
穿过这片叶林,柳暗花明,眼前的景象让周炎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人灵果树!”周炎欣喜若狂,顾不得思考,直接就跑上前想要采摘。
这百米天地内在人灵果树的影响下,没有生长任何植被,它的周围有很强的灵力波动,无形的灵气中似乎有道青色的极光在莹绕。
周炎迈入这片天地,眼前的景色让他震惊不已,明明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现在到处是花红柳绿,高大的乔木阻隔在他的眼前,将其紧紧包围。
“不好!”周炎大叫一声,纵身跳起,脚下的土地上生出荆棘藤蔓想要将他缠住。
藤蔓好像可以无限延伸,不管周炎如何摆脱,它们都很快会追上。
他跑得很快,地下生出的藤蔓也越来越多,它们遮天蔽日,形成一张大网笼罩而下。
周炎现在处于它的天地牢笼之中,根本无法脱身。
妖虎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自周炎走入这片天地,他就消失在妖虎的视野里了。
妖虎此时吼叫,周炎却根本听不到,如今他束手无策,自己的大意竟然让他功亏一篑。
“周炎!”
一女孩的声音传来,让周炎惊讶,“是火灵儿!”
“你在哪?”周炎大叫,四周都是藤网,乔木密集,他的视野不过十米。
“树爷爷,他是我的朋友周炎,你让他过来吧,求求您呢?”火灵儿的撒娇声让周炎惊喜,他知道这次遇到大运了。
她的树爷爷没有恶意,并没有伤害周炎,只是困住了他,周炎心中明白,这颗大树能够有掌控天地之力,只要它有半点杀意,自己已经成了它地下的肥料了。
藤蔓缩回而去,周围的乔木也整齐的让开一条阳光大道,周炎满心欢喜的走上前来与火灵儿打招呼。
妖虎此时也被叫了进来,看到火灵儿它表现得很安心。
妖虎的嗅觉很发达,十里之内的气息它都有能力辨认,感觉到了火灵儿在这里,它就拉住周炎赶了过来。
周炎这次真得太要感激妖虎了,没有它,他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人灵果树。
大猫受伤,火灵儿自然注意到了,周炎也主动向火灵儿说明了情况。
“谢谢你,周炎!”
“没什么的,我也看不惯猛虎堂那帮人,出手相救也是应当的!”周炎客气的回应着。
火灵儿很生气,但现在更多表现得是担忧,“树爷爷快要不行了,可能没办法对付那帮人呢?”
周炎也注意到了这颗人灵果树,它目前的状况和他在外面看到的简直天差地别,百米高的身躯枝繁叶茂,如今枝叶已经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主干,枯松的树皮也是如雨点般掉落着,它们随风纷飞,灰色的枯皮堪堪落在众人的身侧。
“赤虎族的小丫头,替我向你的长辈说声再见!”老树突然剧烈的抖动,更多的枝皮腐朽在泥土里。
“少年人,我知道你来此的目的。”老树沙哑无力的说道,“既来之,就安心活在当下吧,你不会后悔,天不要你,有人要你,好好珍惜!”
周炎大概能听懂其中的道理,不过有些东西他想问清楚,不过老树没有做任何的回答。
“少年,年少,丫头,稚嫩,老树,老了……”
老树的声音慢慢游荡,存在于天地之间,渐渐远去。
巨大的狂风四起,周围灵气弥散,树木凋零,化为腐朽,根蔓也被泥土所吞噬,黑黑的土地上稀释灵气,大口吞吐,饥渴的想要吃掉老树身上的任何地方,幽幽冥土下生出一颗华丽果实,它的光芒是无法阻挡的,照亮了这整片天地。
老树已死,明日的春天,它再也见不到了。
已经活了整整一万年了,它见证过荒天无数生命的诞生与陨落,它是个生命上的智者,看穿了事物存在的真谛,它是站在生命顶点上的巨人,在岁月流河中,俯视着万物,没人比它更了解凋亡。
落红不是无情物,现在这颗果实的意义在此刻显得无比重大,谁能接续它的生命,谁能配得上它的凋零,这会成了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