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0年9月26日,天气阴,这是暴雨开始的第六天,现在已经感觉不到雨量的变化了,只有暴雨扫江的“轰轰”声和狂风吹袭的“萧萧”声。今天起风了,江面翻涌着巨浪,奔泄着,澎湃着,似乎要将这飘在河面的一叶孤舟彻底粉碎,风声,雨声,峡谷里的轰鸣声,恐吓着我们这些卑微的幸存者。小船像过山车一样,被巨浪送到最高点,又跌落下来,反反复复,幸亏之前有先见之明,物资和水以及重要的物资全部被绑到了船上,否则,活下去的希望将在这暴雨中荡然无存。在这风雨中,需要铁塔一样的人啊,有他们在别说风雨,万物不侵。站在帐篷里面看着外面的一切,我安慰着众人,心里却像是猫抓心那般,急不可耐,主航道已经不能走了,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水中孤魂,在这一刻,我不能乱,我一旦乱了,整个团队将面临灭顶之灾,我必须做出选择,走还是留,走又该如何走,才哪里走,留是留在这,还是原路返回。作为他们的大哥我得做出选择,就算错了也不能认,为帅者,知错改错不认错。
60年9月26日于M市汾河
目前,木筏已经到达峡谷口,风嘶吼着,暴怒着,肆虐着,连峡谷都在颤抖,众人也难免有些战栗,对末世产生了畏惧心理,其实我也一样,说不畏惧是假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对于未来未知的恐惧,谁都会有,没有谁能像神一样预知所有事情。他自己也在战栗,双脚也会打哆嗦,但别人能说,可以表现出来,但他不能,因为他们是一个团队。周小东看着帐篷内的其他人,微笑着说:“哎呀,哎呀,风好大啊,把我帽子都吹歪了,但是啊,它还差点意思,没把帽子吹走”。众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远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什么,特别是刚上船的两人,更是不能理解地看着他,面前这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其他两人也是,虽然也表现出来对未知的恐惧,可远远没有到达绝望的程度,他们心中还藏着希望。周小东坐下来,拿出些糖来分给众人,又给坐在自己身边的两只狗崽子喂上鱼肉,在众人的注视下,剥开糖喂进嘴中,还惬意地摇摇头,周海立马效仿老大,也像模像样地摇着头,王筱筱稍微好点,含着糖不说话。
“害怕吗?”他问众人,众人不说话,他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其实,我也害怕”。他一脸轻松地说道。但众人明显不相信,你呀的,吃着糖哼着歌,看着暴风雨像看美女一样高兴,几米高的怪物在你面前连屁都算不上,你害怕,骗谁呢。
“但是害怕并不可笑,可笑,可怕的是绝望,它比害怕要远远可怕的多,我害怕过,所以在第一次碰到三层楼那么大的猫的时候,我杀了它,因为我害怕,所以我在暴雨来临的时候,我转移了,因为害怕,我和巨型螳螂肉搏,也因为害怕,我能遇鱼杀鱼,遇鳄鱼杀鳄鱼,因为如果它们不死,我就会更害怕,我就得死。但我从未绝望过,哪怕是发烧发到脱水,我依然可以和我的邻居,三层楼那么大的猫,谈笑风声,三天没吃喝也可以怡然自得地搜集物资。现在一点风浪怎么了,这点妖风它能翻起多大的浪。看着吧,不出七天,乌云终将散去,曙光将会到来,到时候你们将会知道自己曾经惧怕的风浪是多么可笑,你们应该庆幸,因为99%的人已经死了,在过去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死于饥饿,死于脱水,死于雨水的腐蚀……,更应该庆幸遇到了我,一个在末世里活过了快半个月的人,我能活半个月,为什么不能再活半个月,活一年,害怕怎么了,只要敢去面对,敢去观察,敢去想,没有什么不可能”。周小东面对着面前的几人,在众人若有所思的时候站起身,走出了帐篷,周海和两只小狼跟在他身后,他看着这风雨,在雨中大声地念道:“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这是周小东非常喜欢的一首诗,是以前的食指前辈留给世界的瑰宝,此刻他大声地念着,在风嘶吼,雨咆哮,山谷在动摇的峡谷口,既念给帐篷内的众人听,也念给“装腔作势”的自己听,声音与风声雨声比起来,不大,却震聋发聩,字字铿锵,好像具有魔力般,将众人耳中的杂音清除,只想起周小东那清脆的骚音。
此时的周海对自己老大简直佩服到了极点,以前老人嘴里说的“既可上天入地,又可五洋捉鳖”应该说的就是这种人。屋内走出两人,是刚刚救起的两个新人,此刻哥哥的身体正在发烧,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极度虚弱,妹妹正扶着他慢慢走过来,待走到周小东面前时,“扑通”跪了下去,他呜咽着,声音沙哑,颤抖着身躯,“求你教我,求你给我力量,我要活下去,带着妹妹在这见鬼的末世活下去,求求你……我什么都可以做……”。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他们应该是遭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吧,才会在这个世界里抛弃尊严。旁边的妹妹也扑通跪下来朝周小东扣着头,这是她第二次下跪,第一次是在M市的鳄鱼池旁边,第二次是在这里,“求求你,也教我吧,我也要活下去,保护哥哥一起活下去,求你了,我也什么都可以做的……”。不得不说,面前的二人不愧是亲兄妹,话风,语气都一模一样。周小东拉起二人,可刚拉起二人,二人又跪了下去,嘴里重复着刚才的话,周小东无奈,只好说道:“教也可以,但我这个人有两个条件,第一就是不教动不动就下跪的人,因为跪得久了,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孙子……”,话音刚落,二人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希冀的看着周小东。“至于第二嘛,就是跟着我下地狱,怎么样,敢吗?”,周小东不是说说而已,这本就是一条血染的路,没有无辜的人,没有必死的信念都走不长远。二人没有犹豫,脱口而出,“敢”。
“好,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兄弟了,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们了,现在我要带你们去地狱里看看黄泉水有多长”。面前的峡谷口水势湍急,浪花滔天,强过显然是不可能的,但由于连续几天的大雨,旁边的丘陵被冲开一个口子,虽然不宽,但木筏通过倒是不成问题,走原航道已经不可能,那就只能赌了,赌这个被冲开的口子,看看这个口子能把他们带向何方,不知选择对错,也不知结果如何,但都得赌,一样是十死无生,周小东选择旁边新重开这条,他解开绑船的绳子,抄起桨,强行改变船的行驶轨迹,“朝右边丘陵被冲开的口子划”,他冲大家喊,所有人都行动起来,把所有能用的工具全用上,猫腿刀,螳螂刃都一齐加入进来,船也在他们努力中一点点朝右边偏移,终于船磕磕碰碰进了丘陵的小河中,这条小河只有主航道的三分之一宽,用来航行过于勉强,但此时却刚刚好可以用来划船。
“老大,这个河通向哪儿啊”,周海问道。
“地狱”,周小东答到。他不知道这条新开的河通向哪里,也不知道这条河归于何方,更不知对错,但他别无选择,他不会错。知错改错不认错,这就是为帅者。
穿过一小段距离,船开始在山洞中穿行,这里原本应该是条暗河,现在被暴雨冲开了,这是个好消息,也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条河流会有尽头,会与其它大河相连接,也就是说,他们会重新回到某个不知名的航道上,坏消息是山洞内弯曲曲折,怪石嶙峋,稍有不慎就会与洞壁,暗石碰撞。这个山洞,明显是暴雨来临后形成的,没有被腐蚀得特别厉害的痕迹,洞顶还隐隐能看到绿色,在许多天没见到绿意了,这点发现倒是让众人心情愉悦了不少。至少目前来看,结果还算好,只要不是一次性破坏,就可以修缮。但愿阳光真的会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