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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洗脑

老木桥与沙湾相交的路口拐得急,差不多抬老木上阴阳坡的桩夫到了这里都会换班抬。抬老木过拐弯处的桩夫若没有短暂对抬老木的体力,都担心换班轮到自己抬时,老木重心一旦抬偏了就会闹出抬不动的笑柄。抬老木是公活,主人家一旦叫到自己头上,年轻人身体健全是不能推辞的。仇由念书念得多,对人情世故并不懂,刚长胡子时就做过这样的蠢事。别人叫他去帮抬老木,他怕抬不动老木丢脸,就窝在家里装病,大门不出。娘亲过世他叫不动桩夫,全靠风先生上门挨家挨户的请。事后,他发现写对子的老先生不抬老木,酒后溺水过世有人主动上门帮抬老木,就打起了写对子的主意。

附近哪里有老人过世,他都会抢先把写对子的活路揽下来。

由于他的字写得好,主人家还把记礼谱的活也交给他代管。

在龙溪口,仇由是唯一不抬老木就赢得了好口碑的年轻人。他觉得阴阳桥的叫法土气,便以地主的身份在老木桥头立了块指路碑,把阴阳桥命名为便桥。

有不少龙溪口人反对仇由私改桥名,上王府联名举报仇由篡改历史。他们怕红鼻子徇私,还把举报信投到了猎棚里。王后搞公益下乡送年货,王爷想了解民情,经常把鬼戏班的人马也带出去义演,在猎棚挂有公益民意箱。那阵子,刚好王爷王后带鬼戏班下乡了,短期内回不来。云儿担心民意拖久了引起公愤,叫金子把举报信转交给多筒王子处理。

多筒上道德讲堂,问仇由为什么改桥名?

仇由说架桥的目的是给路人提供方便的,叫便桥,比叫阴阳桥更容易理解。

多筒说龙溪口人联名举报你篡改历史,你叫我如何处理?

仇由担心直接回答王子的问题,不能改变王子先入为主的观点,就把问题扯到王府的位子上,说现在王府是王爷当家,等王爷老了,轮到王子当家,王爷就是王子,难道王爷的位子不能改名吗?多筒怔了半晌,反问你在道德讲堂看门,不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仇由从王子的眼中看到一股不容置疑的锐气,怕王子借民意拿自己开刀,赶紧换上一副平民心态,说没小用,没小用,给圣人看门,是我占了便宜。

多筒说你有自知之明,是干大事的人,改桥名虽小事,但民意大过天,你有办法平息民愤吗?仇由说举报人与我没有过节,他们举报我是观念问题,得洗脑。

多筒不解,问你打算如何给举报人洗脑?

仇由说罗湖的虎口岭有个虎庙,虎庙前有棵正直的香樟树,虎庙背有棵歪脖的龙脑樟树,秋老虎下山前,叫举报人租头架子猪去虎庙拜虎神,然后叫他们挑树光腿露宿一晚,若蚊子不咬他们,不光架子猪的租金由我出,便桥之名也由我改过来,若他们被蚊子咬了,架子猪的租金,那就得由他们出了。举报人想让仇由认输,合租一头架子猪去虎庙拜虎神,一眼挑中虎庙前的香樟树作为露宿点。结果日头一落坡,光腿的举报人被吸血蚊咬成红筛眼,吓得连夜跑回龙溪口。四子按多筒王子的吩咐挑龙脑樟树作为露宿点,一夜光腿睡到天亮居然连见人必咬的吸血蚊也没有招惹他们。

举报人丢了租金,心有不甘,派代表找四子打探原由。金子代表四子照王子的原话说,心正不怕身斜,挑树不能光看外表,要看树心长得正不正,心眼正了,树自然不招蚊子。

举报代表说香樟树长得正,心肯定是正的,我们照样招蚊子呀。

金子说心正不能光看形,还要看神,形只是苦难的印记,神正才能压住邪气。

举报代表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说龙脑樟的脖子长歪了,比正常树吃的苦头多,心形长期受到外界的压迫肯定正不了,只有靠护心的爱神镇蚊了。

举报代表带举报人去找仇由认错,说便桥不分阴阳,更接近人间正道。

仇由佯装不解,问何为人间正道?

举报代表说桥即道,道即桥,便桥即阴阳桥,桥心正有形,桥心神无形,桥若形散神正,便道即正道。仇由与举报人一一握手,然后对举报代表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对便桥的理解比我深刻,我要好好向你学习,架子猪的租金由我出。

举报代表不同意,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愿赌服输。

仇由说道可赌,德不可赌,做人还是厚道为好,不可贪天之功,架子猪的租金按人头出,你们就不要推辞了。举报代表向举报同行征求意见,同行认同了仇由的观点。

金子向王子如实汇报结果。多筒暗暗称奇,问租头架子猪把矛盾化解了,你看值吗?

金子说值,架子猪是公猪,配回猪种也收同样的租金。

多筒想了解猪种的行情,问租金是多少?

金子伸出左手的食指架到右手的中指上,说一人一个鬼脸。

十个鬼脸化解一场矛盾。便桥的名字像破茧而出的蝴蝶长出翅膀,一下在龙溪口传开了。红鼻子想加入到这股炙手可热的潮流中,以王府的名义在便桥拐弯处修了一个招呼站。路过这里的骑士和马车,遇上老人和孩子都有义务顺便带上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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