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段骁营疑惑的从刚刚有些暧昧的对视中扭过头去,看向了正在包围而来的赵国士兵们。一双剑眉不禁皱的紧紧地。只要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那些刀枪出鞘的士兵们满脸恐惧中包裹着浓浓的杀意,可绝不是来欢迎自己的。可是,让段骁营看不明白的是,这些家伙的杀意是从何而来呢?貌似自己这个盟友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尽职尽责的啊。
巨大的变故早已让赵莺儿停下了脚步,缓缓靠在段骁营的脚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国家的大军不断地逼近。
“咚咚咚咚……”战鼓声隆隆敲响,大军中数千面战旗迎风摆动,指挥着大军不断地扩展着纵深展开,将段骁营围在中间。脚步伴着马蹄杂乱,叫喊声伴着嘶鸣激昂。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若不是空气中那股越来越重的幽香干扰,段骁营也一定会感到紧张的。只是现在,对他而言这个场面完全没那个气氛了。
段骁营不过多动作,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不断地在眼前排兵布阵。他抱着双手轻轻倚在早已跑光的城楼上。对于他这个在百万皇蚁军团中都能出入自如的一星剑侠而言,这看似雄壮的赵国百万雄师反而显得像是小孩儿在过家家。全无半点威胁。
“他们在包围我们,怎么回事?”赵莺儿四处张望着,一张俏脸写满了紧张。这百万大军的调动,几乎出动了赵国全国的所有精锐。而如今这百万大军竟然将他们包围在中间,到底意欲何为呢?
段骁营轻轻抬起赵莺儿,将她再次放在肩膀上。赵莺儿倒也没有抗拒,她现在心中只是想尽快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便有人给了她解答。
站在高处的赵莺儿紧盯着大军正中慢慢飘出的一面红色大纛旗,那面旗帜远比普通军旗为大,而且颜色也更加的艳丽。几乎达到段骁营膝盖高矮的大旗被近百个白驹族壮汉擎着,慢慢的向中军位置靠拢。而眼尖的赵莺儿更是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中军大纛旗下的那个金甲老将。
“是赵隆!是赵隆!怎么可能是他!?”赵莺儿的语气中,对自己的惊讶丝毫不加掩饰。段骁营慢慢扭过头配合的问道:“怎么了?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站在段骁营肩膀上的赵莺儿摇了摇头,有些愤恨的道:“这个人也是赵国上将军之一,不过却与辅国公过从甚密。他曾经是德赫城驻兵总兵,库林要塞被攻破后,就是他与辅国公一起决定德赫城不战而退,三十万大军几乎一箭未发,害的德赫城中来不及逃难的二十余万民众被皇蚁国尽数屠戮!”
赵莺儿紧紧地捏着粉拳,一口贝齿紧咬着红唇,双眸中难掩对赵隆的厌恶。段骁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从赵莺儿的话中,他可以明白这赵隆当与那个所谓的辅国公一样,在王国中属于暂时失势的一类。可如今竟然成了百万赵军的总指挥,这件事便更加透着诡异。他不动声色的将腰中的布袋打开一个小口,从中捏出几块黄色的小石头,将之背在背后。
“段骁营!赵莺儿!你们内外勾结图谋我大赵国社稷江山,如今阴谋败露你们还不束手就擒吗!?”还不等站在段骁营肩膀上的赵莺儿开口询问,那万军之中的赵隆从将椅上一跃而起,单手指着二人大声的喝问道。动作流畅至极,丝毫不显老态。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倒是让赵莺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噎的说不出话。
“赵莺儿,你也曾是堂堂王国公主,怎么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你眼中还有母国吗!?”赵隆根本不给二人解释的机会,苍老的声音却在此时显得格外雄浑苍劲,让环绕王都的近百万赵国士兵听了个清清楚楚。
赵莺儿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一时气的胸膛起伏不停。可还不等她反唇相讥,她便惊讶的注意到,整个王国的军队中都泛起了一丝奇怪的气息。那些年轻的士兵们紧盯着她,俱都怒气冲天,一些年轻的高级将领更是双目泛红,从中透露出无边的怒气和杀意却再无半点仰慕。一双双眼神中,都好似在质问她——到底为什么。
那一刻,赵莺儿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冷汗,原本还算保暖的凤鳞甲下突然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头脑中微微有些眩晕。她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她那些原本的仰慕者,如今全都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孤独。
真正的孤独。
“呵……”一直冷眼旁观的段骁营此时忽然笑了一下,手指轻轻拍了拍赵莺儿的肩膀了做安慰,略显黝黑的皮肤轻轻一颤道:“这位赵将军,我只想请问一件事,你觉得,凭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呵呵,拦得住我么?”说完,一双凤目忽然翻出一丝精光,与额头正中的血痕遥相呼应,好似同时瞪开了三只眼睛。骇得站在第一排的近万名白驹族战士齐齐后退了几步,空气中的水属性瞬间增加了不少。曾经担任过日瓦城卫戍官的李晶站在队伍的左后方,看了看自己阵营中的日瓦城士兵们,俱都无奈的吞了吞口水。
“啊哈哈哈……段骁营,你还真当你天下无敌么?要以一敌百万?!”赵隆嘴上虽然说得很是不屑,可仍旧随手在中军之前加派了近万名精锐的弓弩手,将他和红色大纛旗紧紧护住。与其同时,数百台巨大的弩炮和抛石机也都纷纷从军营和墙头退了出来,尖端无一不是冲着段骁营二人而去。
“该死,他难道就不怕我父王……”
“你的父王想必已经被他们软禁了。”还不等赵莺儿说完抱怨,段骁营便冷冷的将之打断,随手将一枚黄色小石头扔进远方的人群中,吓得那些白驹族士兵们又是一阵慌乱。不过,他们随后便发现那些小石头似乎没有什么杀伤力,撞在身上也仅仅是将一两个人打伤罢了,对于拥有百万数量的赵国兵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赵隆将军,对吧”段骁营一边好似随意的抛着小石头,一边笑吟吟的对赵隆道:“虽然明知道没有什么用处,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我和公主殿下并没有做出任何有损赵国利益的事情。”
赵隆闻言只是轻蔑的“哼”了一声,并不理会。手下仍旧继续调派着兵马,大量的弓弩手被调拨到队列正前方,只要一声令下迎击段骁营的必定是如雨的箭镞。
“呵呵,果然如此”段骁营见状却也并不着急,反而继续慢条斯理的道:“我现在只是想问问,赵将军觉得如果十名赵国勇士与我放对,谁胜谁负啊?”
在场众人闻言都是一愣,赵隆也不例外。没人明白段骁营此时说这句话,还有什么意思。赵隆沉吟了片刻,还是轻蔑的道:“段先生天生仙人之体,别说十个白驹族战士,便是成百上千恐怕也不是段先生的对手啊。可惜,我这里的士兵们,有足足上百万”
“呵呵,谢谢”段骁营随后扔掉了一块石头,笑道:“有十个就够了,这最起码能够证明我还是具有十个白驹族人的战斗力的。”
“哼,那又怎样?”
“我的老师曾经教过我一句话”
“什么话?”
“十个众志成城的勇士,足以笑傲百万乌合之众……”话音刚落,段骁营脚边便陡然冲起一道漫天黄沙,向着他正对面的赵国方阵铺天盖地的压去。
“放箭!快放箭!”其实不等指挥官下令,那些慌乱的士兵们便纷纷松开了手中的弓弦。正对着段骁营的数十具弩炮也同时开火,数万粗细不等的箭镞结成紧密的箭阵透过漫卷的红砂,呼啸着扑向段骁营所在的位置。若是这些长短箭镞刺入段骁营的体内,饶是他比白驹族庞大了几十倍的身躯,也绝对讨不了好。
“不出所料的话,那里已经没人了。”站在遥远城楼上眺望战场的摄政王陛下对身边的一位白袍元老说道。
那元老显然十分诧异,转头道:“这个……陛下,您怎么知道?”
“呵呵”摄政王赵保轻轻笑了笑,指了指那遥远的如同冲天而起的龙卷风般的沙尘道:“他若是只有这么点本事的话,早就已经被日瓦城下的蚂蚁和断龙关前的蚂蚁们咬成碎片了。”
“什吗?日瓦城、断龙关,你不是说……莫非,传言是真的?”那元老十分诧异的盯着赵保的脸看个不停。仿佛为了印证赵保话的真实性,远处的段骁营忽然从那个沙尘外十余米的地方凌空出现,双脚在赵国士兵阵势间的空地上几个轻踩,凌空一记飞腿直奔大纛旗下的赵隆而去,如山般的天神从天而降,果然声势夺人。
那名元老忽然身体一颤,同时伸出他那苍老的手指颤巍巍的指向赵保道:“你,你明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却为何还要欺骗于我,鼓动我等弹劾赵凌!?”
赵保冷哼一声,负手走近碟锥,忽又笑道:“李元老,原因,难道还要我说么?”
“你混蛋!”那名李元老突然冲了上来,一手抓住赵保的衣领,一手捏成拳头怒骂道:“如今我赵国大敌当前,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而诬陷我王!陷我王国于险地!恐怕等不到与皇蚁国决战,我王国的精锐就会在今天全部莫名其妙的死在原本牢固的盟友手里啊!你真……你……”
李元老忽然松开了手,捂着胸前发红的衣衫,一脸惊怒的看了看身后那面无表情的宫卫和他手中的短剑。苍白色的嘴唇张了张却最终没能说出话来,颓然倒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
赵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道:“这些事情你尽管放心,赵国既然已经是我的了,那么谁都不能把它夺走。段骁营不能,皇蚁国自然也不能,你们,也不能。”说着,他轻轻蹲伏下身子,用手在李元老那还在轻微颤动的脸皮上拍了拍,轻声道:“赵凌和赵恭既然已经落马,那么元老院的作用也就止步于此吧。谢谢李元老为我做的一切,你对抗王国大敌段骁营而不幸战死的光荣事迹,我会让它流传千古的……”
“咕咚”李元老忽然从胸口又涌出一股鲜血,双目圆瞪,身躯再也没有动弹了。
赵保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继续看向远方的战场,头也不回的问道:“释放多久了?”
“已经将近半个小时,应该发作了……”
就在此时,足尖马上就要踢中赵隆的段骁营忽然浑身一颤,全身的力量都好似在那一瞬间被全部抽空了一般,整个人在空中瞬间瘫软了下来。那原本足以碎碑裂石的一脚,却仅仅将赵隆所在的大纛旗踢得颤抖了两下。
巨大的身躯轰然坠地,将正下方来不及躲闪的众多白驹族战士压成了肉饼,可是那些原本对段骁营威胁不大的刀枪也在此时刺入了段骁营的体内。疼的他一头冷汗。
“怎……怎么回事?”段骁营吃力的抬起了双眼,眼中却只看到赵莺儿正在奋力的挥舞着长剑,将几个正在逼近的赵国士兵拦截在外,远方,近百万的大军正如蜂群涌入花海一样,向他蜂拥而来。似乎马上就要将他乱刃分尸。
“莫非,我是这么死的?”段骁营口中轻轻的叨念,眼皮,却是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