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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代英雄凌飞

平遥

据传因“山水朝阳,龟前戏水,城之攸建,依此为胜”的说法,取神龟“吉祥长寿”之意,筑为“龟城”:六道城门南北各一为头尾,东西各二为四足。均为重门瓮城,外建吊桥。明清两代先后有25次维修,墙高10米,垛堞高2米,四周间筑马面,上建敌楼,城顶砖墁,内墙砖砌排水槽77个。

他,睡在大路旁,肮脏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已经不知道是何年剪过,又乱又脏,长长的,比鸡窝还乱,身上散发出阵阵恶臭让路过的行人掩鼻而行。从他的整体情况看,性别应该是一名男性。

他们不知道他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小时候,听大人们讲,那个乞丐是没救了,到本地不知道有多久,总之,听到上一辈人说他们也记不清了。仿佛他一直在那儿,从没离开过平遥超过三天。本以为是个隐世高人,没想到是个疯子,还是个长命的疯子。

这天,和平时一样,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想着困惑已久的问题。他是一位英雄,为什么在最后时刻失误了,就要受人唾弃,从人见人赞的民族英雄,在一夜间成为一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英明的帝王竟然会被威胁,信敌人的美人计,离间计,把他抛弃,让他成为一枚弃子。学于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他做到了,但是,他的王,使他背弃了当初的誓言。所有的结局都仿佛在嘲笑他的痴,他的傻。

无知的平民如同鹦鹉学舌人云亦云。他是英雄时,他们为自己欢呼,喝彩,那些年,他是他们的神。最后那一场战役,他负伤上战场,接受对方将领的挑战,最后,他失败了。

失败并不可怕,他曾经失败过,却再次站起来,傲视群雄,成为一代王的依靠,王曾经说过,“我的江山,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

后来,在他将要凯旋归来时,他背弃承诺,让他在负伤时去面对强敌,他一生中最强的对手,怎能不败,全力一搏,胜负是五五之数,他是知道的,却为了帝业永垂不朽,联合敌人打压他,排挤他,甚至让他最信任的属下在背后放暗箭伤他。

战场上没有永远不败的长胜将军。他早已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败,却没想到时间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翻身的机会。

然而,他说,“当年的小不点终于长大了,我是时候功成身退,该回家养老了。学会狠绝,果断,相信优秀的你会把我国治理好的。”

心是真的受了伤。好疼,好疼,撕裂的痛。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本以为找到了今生的知己,他为他付出所有的一切。他的孩子,从出生至今已经十岁,他只见过一面,匆匆一瞥,甚至记不住他的模样。数十年如一日地在朝野勾心斗角让他疲惫不堪,只要想到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肯定他的所作所为,他便再次强撑着面对。只要是他的想法有一丝能实现的机会,他就为他扫平一切障碍,让他看到成果,从不提他背后的付出。

十五岁那年,他们初次相会。一个将门世家公子,一个王的爱子,两人都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从当今时局分布谈到朝政利弊,分析丝丝入扣,两人谁也不服谁。他对七王子惺惺相惜,视对方为知己。

后来,王子间争权夺势,七王子中了太子的计。是他不顾家人的反对,背弃凌家不参与王子间的纷争的祖训,冒着与家人绝裂的险单骑闯营,救他出局,斩太子于秦岭,从此大势已定,使他黄袍加身。他身受重伤,每年冬天,寒气入骨,无法自由活动,只好在病床上度过。他四处寻遍名医,未果。

直到两年后遇到师傅,他拜入轩辕昊门下,修炼轩辕心法,才脱离寒毒的折磨。

他从没告诉过他这件事,那两年冬天,他都以游历为借口,在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养病。

那年是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些。他毫无防备,寒毒让他倍受煎熬。王来找他商量国事时,才发现他是如此虚弱。王隐隐猜到事实真相。他说:“我的江山,有一半是你的。从此以兄弟相称,你要什么,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

这一句话让他感动,从此,他便叫他王,他的王,唯一的知己。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如今,知己不再是知己。他怎能不心痛,多年的付出是多么可笑。

王,他的王变成熟了,踏过他的身体走向成熟,却还是不够狠,在最后关头放他一条生路。

许是有些感情吧!不过,这让他更心痛。如果不除去他,他永远有弱点。留着这条命让他来拿吧,这是他今生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当他处于失意,对外界的消息漠不关心,一心想要回家补偿父母、妻儿时,一代飞云将军凌飞在洛城之战中勾结敌军,让夏失去十座城池的消息不胫而走。

世代将门凌家,在那时,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写下休书,从此永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父母为儿子感到痛心,媳妇的做法虽然有些欠妥,但是他们不想害她一生。他们不相信儿子会叛国,事实却摆在眼前,他们的儿子,输掉了至关重要的一场战役。

当凌飞回到家时,父母经受不住打击,先后自杀身亡。妻子和儿子都不在,府上不见昔日的繁华,破败不堪,如同废弃百年的破屋。他找到妻子的娘家,妻子的决绝,连儿子也用鄙夷人眼神无言地凝望,仿佛在说,这就是我的父亲,那个叛国贼。

如果是平时,他可能不会理会妻子和孩子的看法,但是,此时,他最需要的是家人的关心。他渴望得到肯定。但是,他们却为他的伤口上洒盐,让他的心再次陷入绝境。

再次受到打击后,他无神地游荡在街上。随处可见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论他,无非是最近的战事。唾弃他的无能,说他叛国,在最后时刻输给对手。除非是放水,故意输掉。

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令他很乱,仿佛头要裂开。

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十年后,他依然如昔,容貌没什么变化。他的王却是两鬓斑白。儿子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在朝廷受人排挤,至今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官员。

他的王没有让他失望,把夏国带入一个盛世,国力从第七位升到第二位,隐隐可以与唐国比肩的趋势。

飞云将军凌飞淹没在历史中,没人敢提起。

他依然等着,有一天,他的王来取走他的命。

一年又一年,当年的人都已经逝去,包括他的王。而他,还活着。

他的命,只有他的王能取走,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包括他自己。

但是心结多年来无法解开,怎能再次入世。

他这些年身在红尘中,未沾红尘事!

想要慢慢老去,走向人生人终点,回归黑暗的永恒!

为什么当年的事已经过去数百年,而今还那么清楚地记得,仿佛昨天发生的一样。

他在得知王死后,一直这样。他已经有多久没进食了,体内的轩辕心法的内力已经不能维持身体的消耗。

他早已感到厌了,倦了,早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多少年了。他看过了多少个朝代的更替。如同当年的夏和唐,从无到有,从繁荣走向灭亡。分分合合不过是历史更替,自然规律。当年的洛城,如今成了一个叫平遥的古城。

这些事与他无关,他只是想,这一刻终于要来临了,盼了多少年,而今终于能如愿以偿。

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直到他连动一根手指头也是不可能,身体渐渐失去知觉。他感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心中却想,传说中,人死后会见到黑白无常,会见阎王,会……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自己这一生虽不算好人,但至少问心无愧。

他看到自己躺在地上,人们从他身旁经过,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原来我在他们心中什么也不是,我死了,天空依然是蓝的,地球仍然在转动,生活还在继续,包括当年的王也是如此。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么?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英雄,帝王,美人,还是平凡人,在死后结局都是一样的啊。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享受生活,只为自己而活。这是他今生最后的想法。

几天后,一位大妈发现躺在大路旁的乞丐死了。那个一直没动过的乞丐虽然和平时一样躺着一动不动,死了几天也没人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她可能还以为只是睡着了。必竟,那个乞丐在哪儿多少年一直如此,甚至成了一大特色。当地的人把他当成路标,周围的建筑会变,他个乞丐的位置却是不变的。突然少了他,周围的人们还真有点不习惯了。

这就是一代英雄凌飞!

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辛弃疾《摸鱼儿》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闲愁最苦。

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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