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袁公子,热闹了好几个时辰的院子终是清净了下来,望了眼被踏得一片狼籍的院子,楼锦薇直觉头疼。
“这一日日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她抱怨一声,望了望天色,竟是一到晌午,她想了想转身进了厨房。
敖辉夫妇昨日采买了不少东西,除了玉米面等糙食,还有精细的白面和小米。能用的食材也堆满了架子,她想了想,取了些小米入锅,加水,熬粥。
丽蓉进来一瞧,连忙阻止,“少夫人我来,您去歇着。”
“没事,只是给你家少爷煮个粥。”楼锦薇动作熟稔的搅拌着,没有给她插手的机会。杜颜齐身子不爽利,又不能大肉大腥,只能喝个粥了。
窗外阳光怔明媚,微光透进来落在楼锦薇脸上,宛若帮她染上了一层金纱。
从见第一面丽蓉就只少夫人容貌秀美,此刻却又觉得暖阳下的少夫人更是美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她竟在少夫人身上看出了几分威严。
“少夫人!”
丽蓉似乎想通了什么,一咬牙,竟是退后几步跪倒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
她这举动来得突然,楼锦薇好半晌才回过神,她眉头微挑,“蓉姨为何突然这样?”
丽蓉将头垂得更低了,“少夫人,水仙不懂事,奴婢这个做娘的难辞其咎。奴婢也知她屡次犯错不值得原谅,但奴婢还是想恳请少夫人给水仙一条生路!”
说到此她哽咽起来,整个人几乎都低到了尘埃里。
楼锦薇望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良久后才道,“我不是刻薄之人,实在是从我踏进这杜府开始,敖水仙便处处与我作对,侮辱于我。我并未犯错,也未能得罪于她,承受这一切的我何其无辜!”
“是水仙的错,是那丫头有非分之想,不知好歹!少夫人少爷责罚她是对的。”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奴婢,奴婢……”
丽蓉猛然抬头,对上楼锦薇眸子的那一刻,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竟是无法宣之于口。
她心中颤颤,又再次跪倒下去。
楼锦薇又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她此番作为,不过就是想通过她为敖水仙求情,让杜颜齐收回之前对她的惩罚。
可她楼锦薇不是圣人,她亦会生气,会愤怒,若是就这样放了敖水仙,她也不甘!
同时竟有些羡慕。
无论敖水仙做错了什么,在丽蓉心里都是女儿,都被惦记被宠爱着。
而她呢?
上辈子她没做错任何事情,却成为了楼雨晴攀龙附凤的交易筹码,她被送人的时候,娘亲未曾出现。她受尽凌辱之时,娘亲依旧不曾出现。
她开心时有人同她一起笑,可她落难,可却没有一人想到过她!
楼锦薇心中悲怆,只觉得眼睛酸涩。她别过脸,不愿让人看到,也收回了那些自艾自怜,压着情绪道:“蓉姨,无论我是因何嫁进杜府,但只要杜颜齐一日不修妻,我便是杜府的少夫人。杜府如今虽然落魄,但只要杜颜齐在,规矩便在,蓉姨,有哪家的婢女对主子是敖水仙那般的态度呢?”
“蓉姨,你是杜府的老人,规矩你比我懂,你说敖水仙该不该罚呢?”
丽蓉紧咬牙关,从牙缝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该。”
楼锦薇深深吐出一口气,“按照规矩,我就算把敖水仙打了杀了都没有错,你说是么?”
良久,丽蓉才颤颤巍巍道:“是。”
“所以。”楼锦薇居高临下的凝着她头顶的发髻,“此时杜颜齐不过让她嫁人离开杜家,不是天大的恩惠么?”
“……是。”
“你既然也这么觉得,那就这样罢。”
楼锦薇转身继续熬粥,丽蓉绷着的那股劲儿一松,整个人都跌在了地上。所有求情的话都被堵了回来,想到敖水仙往后的日子,她心中一阵绝望,就听楼锦薇话音一转,“你家少爷说了,让你们给敖水仙寻个夫家,可并没有要将她推入火坑,也并没有要求马上就嫁不是么?”
锅中的小米已经炸开了米花,香甜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厨房,丽蓉猛然抬头,就见楼锦薇勾起了唇角,那弧度虽然淡淡的,但却好看的紧。
楼锦薇道:“往后她敖水仙若是在陈家安安分分不在过来叨唠我,或许我和你家少爷就将此事给忘了。”
丽蓉瞳孔皱缩,“少夫人的意思是……”
楼锦薇没有回答,将熬好的粥小心盛入碗里,端着往外走。
“陈府那边怕是不会再来给我们送饭了,你们在院里开两畦菜地,买些少爷喜欢的菜种来种下。自家种菜自家吃,也能省下一些开销。”
丽蓉乍悲乍喜,表情更是变化莫测,直到楼锦薇走出了厨房这才回过神来,她转身望着楼锦薇的背影,大声应下。心想,别看少夫人有时冷着脸,可心肠却也是一等一的好。
——
“少爷,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少爷。昨晚我若能……”
“好了,”杜颜齐打断他,“不用自责,我又没有责备你。”
敖木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你只要不将此事告诉你家少夫人就行了。”
房里的对话让楼锦薇步子一顿,眼中闪过疑惑,脑海中蓦然又闪过之前敖木脸上的心虚。
他在心虚什么?
眼下又在自责?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难道,杜颜齐的风寒有问题?
楼锦薇眼珠子转了转,推门走进去。
她问:“你们在说什么?木头你做错了什么?”
“少,少夫人!”
她的突然出现把敖木吓了一跳,连忙行礼,“少夫人安。”
“嗯。”楼锦薇走到床边,将碗放在小几,杜颜齐被裹得严严实实半躺着,听到楼锦薇的声音立刻笑逐颜开,“娘子你来了!”
他耸了耸鼻子,深深嗅了一口,“娘子给我带好吃的了是不是,正好为夫也饿了。”
“只是一碗白粥。”楼锦薇说着目光落在地上,杜颜齐虽然暂时不良于行,但他又格外爱走动,所以鞋子一直都是备在床边的,而且鞋底有灰很正常。
不过她竟然发现杜颜齐的鞋底有淤泥,应该是在雨中行走时沾染上的,一夜过去,都已经凝在了鞋上。
雨中?!
昨日,他们从外面回来时,并没有下雨。
倒是昨晚……
所以杜颜齐昨晚出去过?!
思及此楼锦薇抿了抿唇,心中微恼,但面上却还一片平静,她装作随意道:“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敖木说了昨晚?”
“啊?我……”
楼锦薇注意到敖木频频瞥向杜颜齐,似乎有几分询问他的意思。
久久没有等到回答,楼锦薇不耐的望过去,“怎么?我的问题这么难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