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颜齐的话总是特别动听,每一句都能让人心情愉悦,这次也不意外。
楼锦薇的态度不知不觉又柔和了几分,她在杜颜齐身边坐下,将一个东西放到他手里。
“这是,”杜颜齐颠了雕,笑容瞬间绽放,“哟,娘子厉害啊,赚了不少,这钱袋都满了。”
“都卖光了。”
楼锦薇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他细说了一番,又补充道,“你的油淋小海兔格外受欢迎,听说卖光了还问我明日有没有。”
杜颜齐眉眼弯弯,由衷夸道,“娘子可真棒!这是给你的奖励。”
他说着把钱袋又塞回了楼锦薇手里,惹得后者不解,“给我做什么?你是当家人,银子该你拿着。”
“不不不。”杜颜齐摇头,“咱们家当家做主的人是娘子你,对内对外我都听你的。家里银子自然要你拿着,平时给我几个铜板零花就行了。”
“我?”楼锦薇指着自己,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话。
母亲从小便告诉她,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在夫家一切都是听相公的,更是不能忤逆婆婆。
她虽然不觉得完全对,可这也是所有出嫁姑娘该遵守的。
她斟酌着问:“这是何意?”
杜颜齐解释说:“你我虽然是夫妻,但你也是有思想,有尊严的个体,并非是我的附庸,所以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要出门做生意,我不拦着,你想要在家做悠闲的少夫人我也乐意,只要你自己高兴。咱们以后有事可以像之前这样商量着来,我对你不会有半分的强迫。”
楼锦薇的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
杜颜齐的话已然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她震惊的同时却也由衷的欣喜。
她感受到了杜颜齐对她的尊重,并不是只将她当成一个可以予取予求的妻子。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你说得都是真的?”
“当然。”杜颜齐点头,又指了指楼锦薇手中的钱袋道,“家里的财政大权可都归你管了,我若是没有说到做到,娘子完全可以把我赶出去,让我饿死街头,或者冻死我。”
原本的感动在最后这一句里又被消磨了大半,楼锦薇一拍他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道,“既然这样,那你明日就出去摆摊吧,早日把杜家欠下的债都还完。”
楼锦薇原以为他会满口答应,却没想杜颜齐摇头拒绝:“明日不去。”
楼锦薇瞪眼,“不是说好……”
“明日你也不去。”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杜颜齐打断,弄得她更加莫名了,“为何?生意不做了?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咱们这生意不错,放弃了多可惜。”
杜颜齐拉住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并不是放弃,而是明日休息一天,你陪我去个地方,我们或许还能谈成另一笔生意。”
楼锦薇已然完全糊涂了,忍不住抱怨,“你这人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杜颜齐非但不收敛,还嬉皮笑脸的晃晃他的手,“娘子你就说陪不陪我去嘛!”
“不陪!”楼锦薇抽回手,坚定拒绝。
“那你就不怕我这瞎子瘸子磕着碰着么?”
“不怕。摔断了另一只腿就躺床上,挺好的。”
杜颜齐嘴一瘪,眼角都哀怨起来,“娘子你好狠的心呐!”
虽然放下了狠话,但翌日杜颜齐出门时,楼锦薇还是陪在了他身边。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副奇奇怪怪的东西,双手架着居然能自由行动,亦不需要人搀扶了。
楼锦薇对那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是何物?”
杜颜齐说:“拐杖,我昨日让木头给我做的。”
“拐相不是这样的!”
楼锦薇不信,她所见过的拐就是一根雕花的木头,并非像杜颜齐手中这个,上头宽宽下头尖细,长短更不对,杜颜齐手中这副甚至都已经与他的肩膀持平!
杜颜齐耐心解释道:“你说的那也是拐,与我这个名字相同,功用其实也一样。不过那种只适用于两只腿都能动的,而我手中这种,则更适合我这样断了腿的。有了这个我便不用整日我在床上,下床尿尿都要人扶来扶去了。哪怕你们都不在我身边,我也不用担心自己尿炕。”
楼锦薇:“……”
她瞧出来了,东西是好东西,但从杜颜齐嘴里说出来,那就直接变了味儿。
一点儿都不中听!
楼锦薇转移话题,“我们去哪儿?”
“去找个木匠。”杜颜齐回道,“我有些东西想做,但木头的木工活不够精细做不了,只能另找他人。恰好木头认识一个,就在咱们真上津的圆月湾,咱们去找找。”
作为土生土长的上津人,楼锦薇自然也知晓圆月湾,哪里有离他们上津府最近的一个村子,哪怕是走路过去也不过半个时辰。且圆月湾临海,村里多渔民,码头上许多海货都是那里的村民送过来的。
敖木已经牵着牛车等在门口了,老实话少的男子垂眸站着,浑身都透着沮丧。
“少爷少夫人,木头没本事只弄来了牛车。”
杜颜齐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不用走路就已经是大幸运了。”
言罢他欢欢喜喜的自己摸索上了牛车,还不忘招呼楼锦薇,“娘子快来,咱们坐车去,这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如果娘子觉得木板太硬,也可以坐在我腿上!”
她是疯了才会坐到他腿上去!
楼锦薇腹诽了一句,爬上牛车在杜颜齐身边规规矩矩的坐好,还不忘叮嘱他,“若是坐不稳你就拽着我,可别摔下去了。”
杜颜齐听后从善如流的将她抱住,还嘻嘻一笑,“娘子放心,我已经抱好了。”
楼锦薇:“……”就头疼。
牛车虽慢,但却很稳,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春风带着路边的花香拂过来,倒是让楼锦薇心中多了几分惬意。她近乎贪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仿佛下一次再也见不到般。
她已经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出来走走了。
上辈子去京城后,她便被楼雨晴幽禁,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整日受折磨,后来有幸出逃,也忙着逃命根本就来不及看清周围的一切。
直到她死,她都未能真正看过京城的风景。
这辈子醒时她病着,病未好又要出嫁,每日都在折腾,未曾好好的休息过。
“少爷,少夫人,前面不远处就是圆月湾了,过了那棵大榕树,我们就到了。”
敖木话音落,前方就传来一阵追逐声,一个小孩儿从远处冲了过来,后面还追着五六个大人,一个个手持武器,嘴里还不断囔囔着,“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