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是总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尤其是当一阵微风拂面的时候,总是能让她想起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
“爸,妈,你们还好吗?”
云衣坐在清泉亭里,下巴枕在手臂上,整个人都趴在了护栏上。看着天空,云衣想念着那个世界的人和事,“不知道红在那个世界怎么样了,有没有给爸妈闯祸,有没有好好照顾好爸妈。她在那个世界用的是我的名字吗?她应该不想用杀手的名字吧。她应该不会想念这个世界吧。呵呵,说不定会呢。”
“红儿,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我爹和娘要是都还在该多好。”
“别担心,再过不久我们就能替你父皇报仇了,到时候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就能瞑目了。”
云衣只是沉默不语,她知道寒阳是想安慰她,但是他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心情和处境,他让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孤单。她不禁想起了那。唯一知道自己真实的名字,自己在假山上交到的朋友,未逝。
爸,妈,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回家!
云衣看着天空,她想喊出来告诉他们,即使她知道,他们听不到。但是她真的想要喊出来,告诉他们她有多想他们。可若喊出来,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又会勾起多少无助的恐惧。她不坚强,她真的不坚强。那最后的呜咽声就是证明。
来到这个世界快半年了,她一直没有掉过眼泪。不是因为不害怕,不想家,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到那个充满爱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只是因为到了这里她才更深切的体会到真正的“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红,为什么我要替你受这样的苦,为什么你可以在那个世界过我的平静舒适的生活,我却要在这里代替你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为什么我要替你过这样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属于这里,这应该是你的生活而不是我的!为什么!
云衣心中的怨念越来越深,但是她也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改变。她的脸上开始溢满泪水,努力压制的呜咽声去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大声。她不想让寒阳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转身低下头,“对了,陈天雄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敏感如寒阳,他怎么会看不出邵云衣的反常,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哭。
扳正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印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心不自觉的疼了。他看着她的眼,他想告诉他,他会帮她复国的,一如当年的承诺。
可是当他看进她的眼里的时候,他却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没有阴郁的欲望,有的只是无助,不安,甚至还有恐惧。
这样的“红”是他所不曾见过的。他不禁想要抱住她,可是他也明白,现在的“红”已经不是曾经的红了。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曾经的感情,他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的抱住她给她安慰和依靠。现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
“寒阳,你想过去过平凡人的日子吗?”
“想过,我很多时候都想,如果没有改朝换代,没有复国大计,我就和自己心爱的人回到乡间田野,过自由自在,闲云野鹤的日子。”
“曾经也有人这么说过,可是事实却由不得我们,是吗?”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云衣猛的抬起头,她深深的看着他,她竟发现自己竟然想要和他离开这里去过那样的生活。就和他,还有残蚀。恍惚间她甚至以为林萧,回来了。
“好吗?红?”
只是一个字,便将邵云衣打回原形。
他是爱红的寒阳,不是林萧,她的林萧再也不会出现了。别傻了。
“别傻了!”
“红……”
等邵云衣被这声红儿喊得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竟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别傻了,我怎么可能和你去过那种日子!我的国仇家恨未报,杀父之仇未了,我怎么可能去过那种生活!如果你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可以放你走。”
“红……”
“够了!我不是你的红!记住,我的记忆里没有你,不要再用看红的眼神看我!”
云衣转身就想离开,可是被寒阳一把拉住。
“好,我不叫你红,我也不再拿从前的眼神看你,现在我就重新认识你,了解你可以吗?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了解你吗?”
“不必了,你不必勉强自己来附和我,没必要。而且残蚀说得对,我们都不该相信任何人。”
用力的地甩开寒阳的手,“别再跟来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寒阳还是想拉住她,但是残蚀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站在云衣身后,用剑鞘抵着寒阳的胸口挡住了寒阳的去路。“残蚀。”
残蚀会意的收回了剑,转身跟云衣离开了。
云衣任残蚀跟着,她恨残蚀骗她,可她也明白,残蚀是在拿她对他的信任做赌注,叫她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虽然恨,可也谢谢他的付出。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回到了曾经孤单的红。可是自己还能走近她吗?难道真的看不出邵云衣的无助和渴望吗?她渴望的他能给她,可是他不明白,就算她失忆了,但是她还是她,没有变过。他爱着以前的她,也爱现在的她,这并没有错。为什么她那么的抵触?
看着离开不远的邵云衣和残蚀,寒阳不禁笑了。“想不到现在我还要和这狼小子较劲。哎真是越活越奇怪了。”
而云衣却越发的纠结。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在乎?自己这样算什么?算是在吃醋吗?
“我才没有在吃醋!我想做个替代品。你说对吧,残蚀,我没有吃醋对吧!”
“你最好清醒点,我们是不能有感情的。”残蚀又盯着那副画看,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
“是人就会有感情,一个人,若连感情都没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残蚀不说话,他知道云衣这么想没有错,可是对于他们而言,感情就是最致命的弱点。有多少杀手死在感情上,他比云衣清楚。
“你不怪我骗了你吗?”
“怪你什么?怪你把伤口掩饰了起来还是怪你什么都为我打算?”
手里抓着残蚀还没来得及扔的血衣,云衣狠狠的瞪着他。
“那件衣服上的血只是血袋里的罢了。”
“那这件呢?别当我是傻子。过来,我看看伤口。”
“你个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还男女授受不亲呢,你个小屁孩的身体有什么还授受不亲的。你脱不脱,不脱我自己动手了啊。”云衣双手插着腰,一副水壶样,眼睛瞪得老大。
“我不脱。”残蚀使劲把衣领抓住,下巴扬得老高。配上那种可爱的脸,云衣一下子心生邪念又想在他脸上吧唧两口。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别怪我动手啊。”云衣挽起袖子,作势要扒他的衣服。
残蚀跳上椅子,蹭的一声窜上了房梁,“有本事先抓到我。”
云衣见他窜上房梁气的直跺脚,明知道她轻功不行,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啊。
“怎么这样就放弃了。”
“你等着!”
云衣爬上了桌子,双脚一蹬,双手抓住了房梁,“哼,小看我!”
“哼哼,我先走一步了。”残蚀转身有跃上了另一边的房梁,然后顺势,落到了地上,云衣哪里肯罢休。一直追着残蚀。残蚀上房梁,她就跳桌子,残蚀上屋顶,她就接着走廊的柱子跃上屋顶,残蚀跳到另一个房顶,云衣就跟过去。
“我的主子,你抓不到我的。”
“想让我认输,门都没有。”最后,两个人竟在后山的树林里穿梭了起来。
眼见残蚀又要跳上另一颗树,云衣先发制人,在途中拦住了他,“怎么样,还说逮不到你。”云衣累得坐在地上不愿在动弹,转过脸看残蚀的时候却发现残蚀的脸白的吓人。
“残蚀,残蚀,你怎么样了?你又流血了。”
“大概是伤口裂开了。不过你能够自如的用轻功,这点伤也值了。”
云衣眉头一皱,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不管三七二十一,抱起残蚀就往会跑。现在她用气踏云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残蚀的小屋。
“你的药呢?”
“在左边第三个抽屉里。”
云衣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去取药,抽屉里除了未逝疮药还有一瓶药,这瓶药她认得。她受内伤的时候虹叫人拿来的也是这样一瓶药。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为什么瞒着我。”
残蚀拿过那瓶治内伤的药吃了一粒,“不是我瞒着你,是你自己太粗心大意,根本就没发现。”
云衣当然知道他在敷衍她。虽然很多事自己还是很大马哈,但是不会连这种事都没留意到。只不过现在云衣也不想再去争辩什么,现在给残蚀上药最要紧。
“把衣服解开,我给你换药。”
“我自己来。”
“都什么时候,算了,你给我乖乖躺好了。”云衣把粗鲁的残蚀按在穿上,引得残蚀倒吸一口气,云衣吓得动作轻了很多。
解开残蚀的衣服,胸口的伤已经经过仔细的包扎了,但是纱布上还是新渗出来的血迹。残蚀的皮肤还有着孩子的娇嫩,但是这或许是残蚀的困惑。如果不是虹……
“还好你身上没有什么别的伤疤来吓我。要是我看见的是一个满身是伤的孩子,我会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
“胆小鬼。”
“残蚀,如果你不吃老尼姑给你的药了,你会不会就能正常的长大了?”
“不吃,我只会死得更快。何况现在这样不也挺好。没人会注意到我,做起事来也更方便。”
残蚀目不转睛的盯着床顶,云衣则看着他。云衣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她没有依据,但是她就是知道。
“好了,我去打点水,一会儿好好休息吧。”云衣说完就起身想往外走,残蚀一把拉住了她。
“这里是林府,不是冥云山,什么都自己动手的话会引人怀疑的。你先回去吧,我不是小孩子。”
云衣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云衣走后残蚀不知道嘴边扯出一抹苦笑。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