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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哦豁!自食其果

“那倒不是。我……反正……”黄贵友舔舔嘴唇,眼睛贼兮兮地转了两圈:“你嫑管我咋个晓得的,你抽的不是中南海,我……还是很失望哦。”

“咋的?那你就别抽啊,还给我!”关骏杰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烟头。

黄贵友往后一仰躲开了,嬉笑道:“哎呀抽都抽了,吐出切的口水舔得回去蛮?只是……唉,没得大腿抱了噻。”

“我还在找大腿呢。”关骏杰使劲吸着烟,烟头要烫到嘴巴了才住了嘴。他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烟灰,把烟头摁灭在桌子上一个缺了一个大豁口的瓷碗里:“我要去逛逛校园,一起去?”

“要得嘛。”黄贵友转头看看赵敬之,赵敬之躺在床上轻轻打着鼾声。

“马尚荣,你切不切?”黄贵友又看向马尚荣。

马尚荣躺在床上高举双手,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杂志:“我要看《大众电影》。”他手里拿的是最新一期《大众电影》。封面上,潘虹挽着高贵的发髻,穿着黑色漏肩晚礼服,端着浅口红酒杯坐在高靠背金丝绒椅子上睁着大眼睛斜视着黄贵友。

黄贵友盯着潘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给老子的,潘虹的眼睛是好看哈!哎,再好看你也嫑紧抱到她不放噻。”又转头向关骏杰扯扯眉头,脸上拉出色眯眯的笑容:“马尚荣把学校报刊摊里头所有以前的《大众电影》都买回来了,他喜欢看女明星哦!”

马尚荣从枕头边又拿出一本《大众电影》在头顶上炫耀地摇晃着,嘿嘿笑道:“我还是喜欢看方舒的两个小酒窝。”

出了宿舍大门,关骏杰在石拱桥上站住了,他东看看西望望,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黄贵友走过桥站在桥下向他招手:“走嘛,跟我走噻,我们从学校大门口开始逛。”

校园里清凉、静谧。高大茂密的树林里,有知了的甛噪、鸟儿的鸣叫。大大小小的花园里,有蔷薇的清丽、月季的妖娆。狭长的绿荫小道穿梧桐、过松柏,曲曲折折,隐没在远处红墙的后面。操场上遍地是嫩绿的小草,同学们这里一堆那里一圈坐在草地上,欢声笑语,足球场上同学们挥汗如雨,大呼小叫。

经过一栋坐落在几棵银杏树之间,门口铺着稀疏金黄落叶、用圆木建成的褐黄色尖顶小木屋时,黄贵友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两个玻璃瓶出来,递了一瓶给关骏杰。

“多少钱?我……没带钱。”关骏杰缩缩手,窘迫地摸着鼻尖。

“我请你,都是兄弟伙了,说这些,拿到嘛。”黄贵友把玻璃瓶塞进他手里。

关骏杰感觉玻璃瓶冰冰凉凉的,一根吸管插在浓稠稠的乳白色的液体里面。他举起玻璃瓶转圈看着:“汽水?北京的汽水咋长这样?”

黄贵友圆鼓鼓的牛眼睛里写满惊讶:“没喝过啊?尝哈噻。”

关骏杰轻轻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香:“嗯,好喝!这是啥?”

“酸奶噻!”黄贵友一脸不相信:“你们东北没得酸奶吗?”

关骏杰脸色有些泛红:“酸奶?可能有吧……”

黄贵友抬起手,像大猩猩吊在树上一样攀住关骏杰的肩膀,语气比较坚定:“你们东北天气冷,应该没得!你想嘛,酸奶酸奶,是因为天气热,牛奶才变酸了噻。”

关骏杰甩甩脑袋看向远方:“我妈住院的时候我爸买过一袋奶粉,我妈给我喝了一杯。我都不记得牛奶的味道了,别说酸奶。”

黄贵友带着关骏杰逛行政楼、教学楼、图书馆、明智广场、柳莺湖、寻知桥,这楼那园的,溜达了一圈。

“你不是四川的吗,怎么对我们学校这么熟悉啊?”关骏杰有点儿好奇。

“啊……我,接到录取通知书就先来学校看了几眼……”黄贵友抬头仰望着嘤鸣湖畔的依依垂柳,扯了一节柳条含在嘴里,嚼了一下,皱着眉毛啪地吐了。

“拿到通知书就来北京了?”关骏杰惊讶地抽着眼镜框:“四川离北京也不近啊,得花不少钱吧?那你住哪?”

“唔唔……住我们亲戚屋头。”黄贵友显得有些不自在,歪歪粗短的脖子答道。

“你家在北京有亲戚?”关骏杰羡慕地睁大了眼睛,搂搂黄贵友的肩膀笑道:“哈哈,以后我可要抱你的大腿了!”

在叠翠塔外面那颗高大的银杏树下,关骏杰又看见了一个书报摊。他走过去拿起一本《知音》,随手翻着。那个坐在瘸了一根椅腿、用红砖头支着的藤椅上的女同学立即仰起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黄贵友不耐烦地轻声说道:“你到底买不买嘛,每个摊摊你都要瞅(qio)一哈,都瞅(qio)了八个摊摊了。”

女同学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关骏杰放下杂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黄贵友回到寝室,瞟了一眼还在打着鼻息的赵敬之,甩掉拖鞋,轻手轻脚爬上爬梯准备上铺。赵敬之却睁开了眼睛:“关骏杰丢了?”

黄贵友的白脸顿时泛起了红晕。他下了爬梯,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书包:“老子屎胀登了又没有带纸……”从书包里鼓捣了半天,掏出一个作业本扯下几页纸跑了出去。

大约一个小时后,关骏杰一脸是汗、双手是水回到寝室。

一个中等身高,不胖不瘦的同学正站在自己床头边的爬梯上整理床单。察觉到后面有人,他转过身来。关骏杰一愣——这孩子长得也忒好看了吧:脸蛋圆润秀气,肤色白净润滑,眼神清正灵动,高鼻梁、尖鼻头,琉璃眼、花瓣唇,整个人精致得如同瓷娃娃。

“雷猴!我叫谭永林。”他一口浓重的广谱,嫣然一笑,如一阵春风袭来,关骏杰差点摔倒:这笑起来像个漂亮的女孩儿啊,你还是男人吗?!

“我不姓雷,我叫关骏杰。”关骏杰呆了呆,从铁丝上扯下毛巾擦擦手脸,才握住他柔若无骨的手问道:“需要帮忙吗?”

“我知道你叫关骏杰的啦,我是给你打招呼——‘你(lei)好(hou)’啦!”

谭永林跳下爬梯,行了个日式鞠躬礼:“不用啦,都收拾好啦。听他们说是你帮我擦了床上的灰尘,真的是多谢啦!以后我们就是上下铺的邻居啦,请多多关照喔!”

谭永林理着前长后短、把整个后脑勺和后颈窝都露出来的港式中分头,年龄看起来比关骏杰小一两岁。他眸光盈盈看着关骏杰,看得关骏杰心里软软的,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青春阳光、冷不丁一看分不清性别的男--同--学。

“谢个啥呀,上铺下铺的。以后你翻身慢点儿就是,打屁轻点儿就是了。”

谭永林抿嘴噗嗤一笑,使劲点着头:“冇闷忒的啦,你放心好啦!”

桌子上乱七八糟放着东西,一部崭新的三洋双卡收录机吸引了关骏杰的眼球:“这是……”

“我的,要听听吗?”

不等关骏杰答话,谭永林兴奋地从地上的皮箱里捧出一堆磁带放在桌子上:“想听谁的歌?梅艳芳?陈慧娴?邓丽君?张国荣?还是谭咏麟……”

“谭永林?你的?”关骏杰吃惊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赶紧兜住下巴,扶扶眼镜腿。

黄贵友也一脸媚笑走了过来。

“不是我的啦。”谭永林一脸无奈,急急找出一盒磁带递给关骏杰:“是‘谭咏麟’!”

关骏杰看看磁带盒上谭咏麟的剧照,又看看谭永林:“你长得不像谭咏麟啊?”

谭永林翻翻白眼:“讨厌啦!”

“那就听谭永林的歌吧。”关骏杰一脸怪笑。随即却露出尴尬之色,拿着磁带看着收录机不动。

“你没玩过吗?”谭永林一脸纯真地看着他,拿过磁带给收录机插上电源:“你看啊,按这个键,这是开仓键,打开,放进去,你想听哪面的歌就把哪面向外哦,关上,咔,这是放音键,按,就好了。”

立刻,一阵悠远高扬的音乐飘出来,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深情地开唱了——

“繁星流动,和你同路。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默默以真挚待人……”

以前,关骏杰只听过毛阿敏、程琳、苏小明、王洁实等内地歌星的歌曲,习惯了内地歌曲简洁、明快的曲风,此时,对这首沉郁、忧伤的歌曲感到耳目一新,虽然听不懂他在唱什么,也为歌曲所描绘的那种幽幽的气氛深深感染了。

“好不好听?这是谭咏麟的《朋友》。”谭永林闪着桃花眼问。

关骏杰点点头:“好听。”又摇摇头:“听不懂!”

“就是,一句都听球不懂,唱的啥子嘛?”黄贵友接过话茬,站在一旁有些不安又讨好地瞟着关骏杰。

关骏杰侧过头来,微皱眉头看了他几眼,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人家不愿意找麻烦是人家的事儿,自己愿意帮忙是自己的事儿,不能搞道德绑架那一套。这么一想,心里也就释然了,对黄贵友和善地笑了笑。

“你说什么啦,我没听懂。”谭永林怔怔地看着黄贵友,从关骏杰手里拿过磁带盒递给他:“这上面有歌词的嘛,你自己看啰。”

黄贵友接过磁带盒,友好地伸出小胖手,却不看谭永林低头看着歌词,喃喃自语: “写得好,龟儿的,唱得也巴适!”

马尚荣和赵敬之也围拢过来,拿起邓丽君、陈慧娴、陈百强等歌星的磁带翻看着,眼里满是新奇和羡慕。

关骏杰拿过一盒磁带,看着盒上张国荣的剧照,又看看谭永林,取笑道:“你爸爸是不是把你的名字取错了?看面相我认为你应该取名‘张国荣’才对啊。”

谭永林颇为无奈地苦着脸:“我同学都说我应该叫张国荣的啦。”

四个脑袋挤在一起,看看谭咏麟看看张国荣又看看谭永林,嘎嘎大笑起来。

这时,关骏杰注意到人群之外,马尚荣床前站着一个目测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六,又瘦又小还黑、头发还很长几乎盖住了他上半部整张脸、也戴副眼镜的同学正憨憨地、腼腆地看着大家。

关骏杰走过去,伸出手打招呼:“你好,我叫关骏杰。”

黑瘦同学伸出鸡爪似的小黑手轻轻握住骏杰的大手,惊讶地仰望着眼前虽然也瘦、但比他高出似乎两个头的大个子,用带着浓厚乡音的“云普”怯生生回应道:“你好,我叫陆伟,我是云(yin)南人。”

“哦对了。”黄贵友放下磁带盒走到关骏杰面前,笑逐颜开又幸灾落祸:“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喊你‘关室长’了。”

“什么意思,什么室长?”关骏杰一头雾水。

黄贵友嬉皮笑脸答道:“将才宿管嬢嬢问我们寝室哪个当寝室长,我们五个一致同意选举了你。”

“什么,趁我不在你们乘人之危攻其不备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啊?我反对!”关骏杰气得满脸通红。

“五比一。”黄贵友抠着鼻孔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关骏杰错着下巴恨眼扫视了室友们一圈,咬咬牙齿:“那好!现在我就行使我的职权。黄贵友你扫地,谭永林你拖地,陆伟你洗帕子。地扫不干净黄贵友你就扫一个星期地,地拖不干净谭永林你就拖一个星期地,帕子洗不干净陆伟你就洗一个星期帕子。”

黄贵友有苦难言,牛眼睛鼓得溜圆:“哦豁!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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