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故园惊梦(二)
楚天舒一把抓住瑞杰的手,脸色苍白,喘息急促道:“瑞杰,咱们……走吧?!”天舒的小手柔软细腻,一经碰触到瑞杰粗糙的大手,心下忽地如撞鹿儿一般,脸色羞红,却倔强地抓牢了瑞杰不让他过去。
瑞杰心里一暖,脸色窘迫地笑了笑:“没事的!”便将天舒放在一边,转身走到三个地痞对面站定。三个家伙显然是未料到这个不知死活的流浪子竟还敢跟他们对抗,彼此看了一眼,发出戏虐的诡笑。
“臭要饭的,给你脸你不要?”
瑞杰微眯着眼镜冷笑:“你们是……朱雀堂的?”
“别跟他废话,先整死他再说!”小九捂着肚子狠声叫道。两个家伙上前两步便把瑞杰围在中央,匕首在空中一闪,两道寒光如同打个霹雳似的亮起,两人同时扑向瑞杰。
三个不知死活的主,若是在闾山,瑞杰只须动一下小手指他们就得见阎王爷!这里是奉天,瑞杰现在还不想大开杀戒,更何况面对的是纨绔狗少罢了。
瑞杰见两个家伙动了死手,心下冷笑一声,脚尖点地,身子一纵便到了圈外,两个家伙的匕首悉数走空。瑞杰栖身回转,凌空连续踢出四脚,两个家伙倒飞十米开外,惨嚎着在地上翻滚着。小九吓得魂飞魄散,从没见过如此身手的对头,看来今天是踢倒铁板上了,转身刚想跑,只觉得双腿发麻,腿肚子钻心疼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瑞杰缓步走到小九面前,阴冷地一笑:“你是朱雀堂的大少爷?”
“你……你干什么?”小九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我……他妈的让金钱帮废了你!”
瑞杰身子一动,一脚踢在小九的脑袋上,力量不大,却是恰到好处,两颗门牙随即脱落,鼻子喷出一股血线来,小九抱着脑袋哀嚎着:“我操……”
“我让金钱帮拆了利华德!”小九哀嚎得更凶,瑞杰听闻此言眉头一皱,正欲细问,只听楚天舒一声惊叫。瑞杰左手暗劲催发,两枚菱角镖便应声爆射而出,回头正看见两个家伙在楚天舒前面翻着跟头栽倒在地。
楚天舒惊也似的跑到瑞杰身后,牙齿打着惊颤:“瑞杰……咱们快走吧……”雨打梨花,低头饮泣起来。
那两个家伙再也站不起来,在地上翻滚着。瑞杰探手一把抓住小九的脖领子,拖着走到胡同的黑暗之处:“不想死就给我说老实话!”
瑞杰周身煞气四溢,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小九吓得屁滚尿流,忘记了疼痛,目光呆滞地点点头,今天算遇到了煞神!
“我想知道金钱帮是怎么拆的利华德!”瑞杰一字一顿地问道。
小九吓得脸色苍白:“我……我是乱说的!”
瑞杰左手一扬,一道白光闪射出来,在小九的脑袋上走了半圈,头发随即四下飞散掉下来,吓得小九目瞪口呆!
“说!”
“朱雀堂……兼并奉天所有纱厂……包括利华德!”小九哑着嗓子跟傻子似的嘟囔到。
“朱雀堂堂主是谁?”
“我爹……”
“操你妈的……你爹是谁?”
“我爹是李刚……”
瑞杰一脚揣在李狗少的屁股上,这小子就跟坐悠车似的飞了出去!
“瑞杰,咱们快走!”楚天舒跑到瑞杰身边,不容分说抓住瑞杰的大手哀求道。
瑞杰迟疑了一下,右手抱了抱楚天舒的香肩:“走吧!”
三个倒霉的家伙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走进胡同深处,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九少爷……我的踝子骨……碎了!”一个家伙痛苦地嚎叫着。
“我的也碎了……”
小九没有了声息,早已经晕死过去。
到了陵北大街,天舒才放开瑞杰的大手,理了一下留海,面色苍白:“瑞杰……”
瑞杰苦笑道:“楚小姐,又让你受惊了!”瑞杰边说边扶正天舒头上的绒线帽,一股雅香飘散开来,沁人心脾。
楚天舒已经笑不出来了,挽着瑞杰的胳膊:“他们是谁?是找你寻仇的吗?”
瑞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再言语,截了一辆出租车向怡静园而去。到了楚府,天舒才略放下心来,脸色羞红着瞪了一眼瑞杰:“不许说咱们碰到了流氓!”
“为什么?”
楚天舒娇笑一声:“我怕爹又提心吊胆了,他总担心我在外面受欺负的!”
金钱帮的朱雀堂要兼并奉天所有纱厂,包括利华德。他们有如此大的财力么?若果小九说的是实话,利华德现今所遇到的困境便有了根源,楚汉也绝非是因史美云拐走了货款导致经营不利,而是中了朱雀堂的暗箭!
瑞杰点点头,思忖着李狗少提供的信息,心下仔细思索着走进院子。楚天舒正挽着瑞杰的小臂,忽地听到一声咳嗽响起,抬头正看见爹站在正房门前,手中端着一只小茶壶。
天舒满脸羞红,慌忙撒开瑞杰,紧走几步到了楚汉身边:“爹!我回来了!”
瑞杰并没有意识到方才的一幕,心里塞满了疑问,见楚汉在门前便躬身一礼:“楚伯父!”
楚汉苦笑一下,正欲说话,天舒娇憨地喊到:“爹!今晚为瑞杰接风洗尘啊?”
“呵呵!我正有此意,不过我可没有要把你接回来,是瑞杰提出接你回家度周末的!”
“爹!”天舒娇嗔道:“您整天忙于纱厂的事,我的事情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楚天舒挽着楚汉的胳膊进到正房客厅,两个老婆子正忙着酒菜之事,楚汉坐在太师椅上,面色凝重地盯着瑞杰,心下不禁怅然若失起来。
“瑞杰,你去洗个澡咱们再吃饭!”楚天舒脸色一红:“先洗尘再接风!”
瑞杰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的形象太过邋遢,一个多月没洗澡,加上在古墓里面钻了一宿,身上满是土腥汗臭味。
“老爷,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老婆子走进来,楚汉摆了摆手:“天舒说的对,瑞杰,洗洗澡,去除一些疲累也好!”
瑞杰点点头跟着老婆子出了房间。
“爹,纱厂的事怎么样了?”楚天舒低声问道。
楚汉扶了扶眼镜叹息一声:“纱棉涨价不停,成品货积压过甚,生意难做啊!”
“您不是说打通了那几个要员的关节么?现在冬天,若在以往应该是不愁销路的!”
楚汉冷哼道:“现今不比往年,世道混乱,那几个要员食言不说,胃口是愈来愈大,而且……”楚汉不想生意上的事情坏了女儿的心境,便展颜笑了笑:“天舒,你在东大要低调些,不要太过张扬了!”
“爹!”楚天舒娇憨道:“如今的政治形势大变,学校流传许多新潮思想,您也应该多接触一些,免得被人蒙了眼镜呢!”
“万变不离其中!怎么变老百姓还是老百姓,莫非这世界还不让人吃饭?”楚汉冷声道。
“爹,报纸上说东北易帜了,中国便一统了,现今的世道岂不是更好了么?”
“笑话!”楚汉一听到楚天舒这个论调便气不打一处来:“别处不说,只看奉天,奉系军阀控制整个东北的经济命脉,日本人欲插手其中,老毛子也想染指,整个奉天成了日本人的天下!现今他们要控制纱厂,我的生意便一触即溃,工商业的繁荣只是战火未烧到东北而已!”
“您的意思是东北也要打仗?”
“不好说啊!”楚汉沉重地叹息一声,心下思索着该如何处置纱厂的烦心事。
“爹,我先出去一下!”楚天舒袅娜着出了正房,外面天色见晚,冷风飕飕吹个不停。天舒到了闺房取出一件藏青色的棉袍,心头不禁一颤,这棉袍本是给宋二哥的结婚礼物,谁知他却遭难,还来不及处置,正好给瑞杰穿。
楚天舒回到正房客厅,瑞杰已经洗完了澡,浑身清爽透亮,面皮黝黑结实,心下又是一荡,一种莫名的情愫油然升起,脸色随即红到了脖颈:“瑞杰,穿这件袍子,比较暖和些的!”
女人最大的杀器便是温柔和良善!瑞杰的脸憋得通红,手无足错道:“楚小姐,我的袍子……停好的!”
“咯咯!”楚天舒娇笑道:“爹,您看瑞杰的衣服好看么?”
楚汉冷眼瞪了天舒一下,心里怅然若失道:“瑞杰,天舒说的对,那件袍子保暖些,你还是换上为好!”
瑞杰小心地接过袍子,躲到一边换上,又将脱下来的棉袍叠好放进了包裹才落座。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菜,楚天舒端起小酒壶给楚汉和瑞杰斟满两杯酒:“爹,今儿瑞杰回来,您要多喝几杯才是!”
“呵呵!”楚汉扫了一眼女儿:“我当然是要多喝的,不仅如此,还要和东大文法学院的才子议论一番古文呢!”
“爹!瑞杰的才气在东大都是闻名的呢,若不是家中遭了难……”楚天舒忽地止住了话音,尴尬地看了一眼瑞杰,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盯着酒杯,眼底似有晶莹之物。
天舒知道自己失言,慌忙止住先前的话,俏脸羞得通红:“爹的古文功底也是很棒的……”
楚汉端起酒杯:“来,瑞杰,辽中一别三十日,今日重聚更应该欢饮几杯!”说罢举杯跟瑞杰撞了一下,一饮而尽。
瑞杰放低了酒杯,啜饮小口,只觉得一股辛辣直冲心底,脸憋得通红,楚天舒慌忙夹了两口菜放到瑞杰的碗里:“咯咯!喝酒你是敌不过我爹的!”
瑞杰放下酒杯,凝神思索了一下:“楚伯父,听说金钱帮要兼并奉天纱厂,可否有这回事?”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楚汉疑惑地问道:“是天舒告诉你的?”楚汉看了一眼楚天舒,这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天舒是不会知道此中的艰难的。
瑞杰浅笑一下:“金钱帮的朱雀堂究竟有多大的势力?”
“瑞杰,朱雀堂的势力并不大,但野心却不小!”楚汉咬了咬牙:“他们既有军阀背景,更有日本人在撑腰!”
瑞杰脸色一凛:朱雀堂也跟日本人有牵连?!